a市八点多的夜晚,高楼大厦还是灯火通明,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子,饥肠辘辘地从公司大堂走出来,走向最近的一个公车站,挤在人堆里,你退我撞地坐上公车,在刹车、停车、到站的状态下,公车走走停停,最后到家。
宫若宸坐在自己的小轿车里,等红绿灯之际,看着不远处正在等公车的上班族,看着路旁小公园里陪小朋友散步玩耍的中年夫妇,再看看自己眼前这条闪烁着无数灯光的前路。
“我也很想这样简简单单,上班下班,吃饭之后陪家人。”宫若宸这个简单的小愿望,一直深藏心中很久,这些年来,宫老爷子的身体不好,家里的事、公司的事都由他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亲自打理。
虽然身边已经有了黎雪,但是世道险恶,宫若宸不愿意黎雪去冒险,所以很多事情都会让她止步于家门,可是现在,华叔这个狠角色横空出世。
“究竟我之前所做的,是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如今到底路在何方?”宫若宸眼前的来往车灯渐渐变得模糊,变成了点点星光。
只听见车后方传来很急促的鸣笛声,原来已经是绿灯了,想事情像得太深入的宫若宸没有意识到,然后一直把车停在路口。
听到一阵接一阵的鸣笛声之后,宫若宸猛地清醒了过来,发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往医院方向开过去。
回到病房门口,宫若宸让保镖先换班,然后推开房门,走进病房。
病房里满都是消毒水还有药的味道,空气就像是静止了一样,整个病房里很安静,就只回荡着“嘀嘀嘀”的呼吸机工作的声音。
宫若宸看着还沉睡在病床上的爷爷,心里满是担忧,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起码脱离了华叔的毒手,不过宫老爷子之前受的苦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宫若宸继续往里面走,只看见黎雪的头依靠在沙发旁的墙上,然后身子瘫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眼前睡相很安静的黎雪,宫若宸不忍心把她叫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发现黎雪今天没有化妆,好像连润唇膏也没有涂。
在这个深秋时节,黎雪的嘴唇已经起皮了,宫若宸很是心疼,本来是要给这个女人世上最温柔的相伴,如今这样看来,黎雪只是一直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到底身边还有多少危险,前路还有多少困难,都无从得知。
他伸手为她撩了一下滑落在脸颊的一缕头发,然后脱下自己的西服,悄悄地盖在黎雪的身上。
他走到宫老爷子的病床前,听着声声有节奏的呼吸机的工作声音,他坐在病床旁,握着那只小时候牵着自己玩耍的手。
猛地发现,以前一直以为无法超越的爷爷的大手掌,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干瘪,而且还插着点滴,满满都是扎针留下的伤痕,他很心疼,自己的手掌已经长大了,等到自己有能力去照顾爷爷的时候,才发现爷爷已经老了。
眼眶瞬间通红的宫若宸,很多话堵在喉咙口里,却总是说不出来,他用尽全力忍住想要流出来的泪水,然后用手指在宫老爷子的手掌心里比划着,“爷爷,尽快醒过来。”
他握着宫老爷子的手,放在额头前,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期,那时候,他是宫家唯一的孙子,宫老爷子捧在手中的宝啊,他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很喜欢跟自己一起玩,特别是这个手掌比划猜字游戏。
那时候还很小的宫若宸,每次爷爷在自己手中比划的字,他都没能很准确地猜出来,但是他在爷爷手掌比划的字,就算是笔画很复杂的字,爷爷都能够立马猜出来。
宫若宸不解地问爷爷为什么?爷爷都会用手指刮一刮宫若宸的鼻梁,慈祥地笑着说:“哈哈哈哈哈......我的孙子啊,我懂你的心思嘛,所以都能猜到啊。”
“那我也跟爷爷心灵相通啊,怎么我都猜不出来啊?嗯......”宫若宸有点不了解,一脸纯真地问着宫老爷子。
宫老爷子把宫若宸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做好,捧起他的小脸蛋,笑嘻嘻地说:“若宸你还小啊,以后长大一点就会知道了,心意相通不仅仅是意识上,还有心灵上的无形的联系,慢慢地你就会懂了。”
宫若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从父母车祸离世之后,宫老爷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平时温柔和善的一面展露地越来越少,外界对他的印象都是干练的样子。
只是时间一直在推移,年龄渐长,不同的是,宫若宸在慢慢长大,宫老爷子在慢慢变老。
回忆起往事的宫若宸,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决堤了,他在小声地抽泣着,然后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我都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是没能心意相通?爷爷,到底要怎么做?你能感受到我的无助吗?”
若隐若现的抽泣声参杂着呼吸机的“嘀嘀嘀”的工作声音在病房的上空飘荡着,而卤味的香气也在病房的半空中游荡着,黎雪不知道是被吵醒还是被美食的味道叫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然后感觉到自己身上盖着宫若宸的西装,但是环顾病房没有看到宫若宸的身影,她小声地在病房里叫喊着:“宸!宫若宸!你在吗?”
然后起身走过去洗手间、还有阳台都没有看到宫若宸的身影,她伸了个懒腰,把宫若宸的西装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走上前去看了看宫老爷子的点滴状况,整理了一下被子,就回过头来坐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一个诱人的味道渗入黎雪的鼻腔,她的脑子里立马蹦出两个字“卤味”!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桌上正摆放着几盒自己爱吃的卤味,而且还是最爱的那家巷角的小店。
黎雪两眼发光,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心里大喊着“爱死你啦,宫若宸”!
本来以为一觉睡过去之后,就会忘记了饥饿的存在,但是现在坐在美食前的黎雪,肚子开始“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忍不住打开盒子开吃起来,“嗯嗯嗯......真好吃”!
在病房外隔着房门的玻璃,看着黎雪满脸幸福的宫若宸,忽然明白了所谓的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