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深从西罗殿出来以后,一路巧妙的躲避了侍卫的巡视路线,直接来到了北夷皇宫专门饲养马驹的马厩中。巡视了一圈,却不见昨日在街市上和他交过手的那个马夫。心中正想着那人是不是不在,打算要离开的时候,马厩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洛云深扭头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半人高的干草堆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带着一身酒气。男人起身后伸了个懒腰,揉了下眼睛,这才注意到马厩外面还有个人,定睛看去只觉得外面那人有几分眼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在整个北夷,能够使唤得动他的人,除了敏敏公主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就算来人是可汗亲自驾临,他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因此,在见到外面还有一人时,他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旁破烂不堪、勉强还能够称作为桌子的几块木板旁边。男人在上面摸索了一阵,找到还剩下一半的酒瓶,抬头猛地灌进了嘴巴里。随即,似乎十分过瘾,发出了一阵叹息,抹了抹嘴唇抬头又是一口。马厩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男人却是一脸惬意,洛云深看着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捂住口鼻,沉声问道:“你应该不是北夷人吧,为何要留在这种地方?”男人听到声音,这才眯着眼睛向着外面的人打量过去,仔细想了半天,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啊,怎么着?昨日在街市上被我打的还不够?”男人嘲讽地说着,不过想了想又接着道,“也不对,你这小子藏了真本事,昨天我赢得胜之不武,胜之不武。”男人一边说,一边晃着虚步摆了摆手,看样子醉意很深。“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洛云深却不在乎对方口中的胡言乱语,他今天来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来确定男人的身份。“名字?家?名字?家?”男人双眼失神,口中不停的反复念着这几个字,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过了许久,他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忘了,什么都忘记了,我就是四公主从外面捡回来的一条狗,是生还是死就凭公主一句话。”洛云深注意到,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只手从始至终都紧紧地攥着怀中的某件东西。从轮廓上来看,应该是昨天那个木偶。难道说,男人视若珍宝一般的木偶,就是将他捡回来的四公主敏敏吗?不,不会!因为那个木偶不论是从眉眼还是发型、服饰都不是北夷女子的外貌特征,像极了他们大周国的女子。再有,他口中的忘记了又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如字面上理解的不记得了,还是他刻意去忘记自己的曾经?“你昨日对我使的那招可叫做弹腿扫雀尾?”眼看着问不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洛云深干脆换了个提问方式。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这才记起年幼时还在皇宫那会,赵无作为太子伴读常来宫中玩耍,就曾对他使出过这么一招。不过那小子当时年纪也不大,也只是使出了这一招的皮毛而已,根本登不了台面。尽管如此,这一脚的威力却足以踹断一根石柱子,是以给洛云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动作最是讲究快狠准,正如名字那般,试想能够扫到雀鸟的尾巴,动作得要如何之快?不过事后赵无也曾经说过,这个弹腿扫雀尾可是他未来姐夫家的祖传独门秘籍,他也是沾了姐姐的光,这才有机会能够习得一二。至于赵无口中那位未来姐夫,也可以说是大有来头了。未来姐夫名叫左天磊,当时的左家和赵家,可以说是大周王朝对外抗敌的左膀右臂。赵家负责抵御北疆边境,而左家则是负责大周内患,带兵平息山贼路匪,两家也一直都是世交。本来,赵无的二姐赵惜竹,也就是当今的大周朝良妃,与这位左家这位八代单传的左家独子从小就定下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哪里想到,就在准备要成亲的前一年,北夷军队突然大肆犯境,赵惜竹和赵无的爷爷和父亲在战场上生死不明。左天磊二话不说,连夜出了京城,一路杀到了北疆。一面是为了保家卫国将北夷人击退,二来则是为了找回两位赵大将军。却不想,这一去,北夷士兵倒是如愿被击退,赵家两位将军回来了,可左天磊却从此音讯全无,再也没有了消息。左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急得连忙派出家中人前往北疆寻找他的下落。然而足足找了两年,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左家失去了唯一一个宝贝疙瘩,整个家族都变得一蹶不振,过了没多久,整个左家也就在京城逐渐落寞了。至于赵惜竹,最后也是心如死灰,为了家族的利益和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选择嫁入皇宫,成为了大周王朝的良妃娘娘。而洛云深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觉得那个身手不凡且沉默寡言的男子,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左家失踪了的独子。再联系起那木偶人的模样,看着也确实像良妃娘娘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他不懂为何堂堂左将军的独苗,在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之后,居然会在北夷的皇宫里面出现。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些年他为何不回家,为何不回去与青梅竹马的赵惜竹成亲?“弹腿扫雀尾?那是什么?”男人眼神木然的看着洛云深,他快速的在记忆中搜寻这个陌生的名字,可想了半天,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见男人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洛云深心中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可能是猜错了。随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男人紧握着胸前某件东西的那只手,顿了顿,一字一句沉声道:“那你可还记得,在某个地方,有个女子正在等你回去,她的名字叫做……赵惜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