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眼神犀利,上上下下地看着连玉,从头顶的发丝儿,看到靴子包着的脚底板儿,反复看了又看。
连玉被看得蹙紧了眉头,有些不适地挪动了一下,恼火地质问:“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们说不过我,还想像刚刚那样再拿竹棍来打我不成?”
如意:……
她真动棍子的话,早把他打得哭爹喊娘地逃走了,还有机会在这里叫嚣?
哼!
至于做什么?
她当然是在酝酿骂人的情绪了!
如意将连玉打量了一番,这才毫不客气地开毒舌:“我就是在看看你的脑子怎么长的,是不是营养都用来长个子,忘了长脑子了。”
“阿深几岁,你几岁?你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子,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他想娶妻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娶妻?他再长个十年八年,绝对比你高比你帅比你受欢迎,喜欢他的姑娘排成排,想嫁他的姑娘大把的。”
“有空来我家欺负人,我劝连少爷不如回家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啧,瘦如干瘪长竹杆,面色暗淡眸无光,身无二两矫健肉,不像男人像女人。”
“哎呀,要我说,你就别张罗着娶妻了,干脆找个八字合适的男人,直接换身红嫁衣上花轿吧?”
丫的,十二岁的人,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他才是不要脸吧?
他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谁都得让着他迁就他?骂她欺她也就算了,她最多忍着,大人大量不和他个半大孩子计较。
敢欺负她要护的人?
骂不死他!
如意相当霸气地一通毒舌,直接把连玉的脸色怼得又青又白。
“你、你!苏如意,你敢说我像,像女人?”连玉气得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纤瘦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连老爷和连夫人本来也有气,不过看到连玉脸色发白,顿时顾不得生气了。
“玉儿,你怎么样了?玉儿,哪里不舒服你赶紧告诉娘……”
“玉儿,别气,玉儿,听爹的千万别生气,你的身子气不得,若是气得发了喘可不得了……”
二人扶着连玉不停地给他顺气,满脸焦急的劝说。
连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惨白,好像被人掐着脖子般用力地呼吸着,狭长眼帘因呼吸不畅睁到最大,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得痛苦无比。
喂喂喂,不是吧?
如意看得愣住了,满心都是对自己战斗力的震惊。
数一数,她统共才骂了几句话,他居然就气到病发了?到底是她的嘴真有这么毒,还是这个脆弱少年是纸糊的身子、玻璃的心啊?
院子里因为连玉的病发又变得一团乱。
“娘,莲娣,你们去请刘大夫过来一趟。连老爷,你们先扶他去屋里躺着,我给他检查一下。”
如意赶紧安排,镇定的模样瞬间让大家有了主心骨。
本就担忧的李凤霞赶紧带了苏莲娣去找刘大夫,连老爷连夫人外加阿福七手八脚地把连玉抬进了屋子里,放到石头房间的床上。
此时的连玉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
三人守在床前,儿子,玉儿,少爷地不停呼唤,急得半死。
如意听着嘈杂的哭喊,心里烦躁得不得了,她压制着火气低喝一声:“停!你们赶紧散开点,都围在旁边,他都没有办法呼吸了。石头,你带连老爷和连夫人他们去外面等。”
“不行,我要在这儿守着玉儿,老爷,要不我们还是带玉儿回去镇上找袁大夫吧,玉儿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调理的。”连夫人哭得像个泪人,说什么都不肯走。
连老爷也满脸担忧,却沉着地摇头:“不行,村里离镇上路途颇远,颠簸且又不好走。大夫早就交待过了,玉儿发病时不能移动,先让他缓缓吧。还是等他缓过来再说……”
说的话很有条理,可是,连老爷的声音却在发抖。
“大姐……”石头看他们怎么说都不肯走,也没有办法,只能求助的看如意。
如意满心烦燥。
她是真的不想跟连家人有任何牵扯,更不想出手救欺负她家阿深的人。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对于阿深,她是出于本能的喜爱和维护,欺负她可以忍,真要欺负到她家小妖娃,她就从来没想过要忍!
可人是被她气晕的,也不能不管。
如意深吸一口气,上前将连老爷和连夫人挤到旁边,自己则是坐到床头。
先替连玉把脉后,又做了一番仔细的检查。
连家众人看到她的举动,连哭都忘记了,连老爷和连夫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震惊。
这是在把脉?
难道说这个苏家的大姑娘还会医术?
如意检查完,眉头蹙得更深。
连玉的脉象很是奇怪,时疾时缓,时强时弱,毫无规律可言,脉像当真是乱得让人无法判断。
他的体温也比正常人要低很多,尤其双手,沁凉沁凉的。可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就好像被人掐了脖子窒息时的症状。
那张苍白的脸竟也渐渐浮上不正常的红晕。
昏迷后,表情还是很难受,就像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
“苏姑娘,玉儿他怎么样了?”连夫人忍不住低声询问。
如意正想着事情,也没注意听,睁大眼睛直直地坐在那儿,眼睛看着床上躺的人,就好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萌娃也是一脸奇怪又不解地看着如意,心中虽然极为不满这个可恶的少年占了他的床,可看如意凝重的脸色,也懂事地没有开口去打扰。
连玉怎么样,他不在意。
可是萌娃很清楚,连玉不能死在姐姐家里,不止晦气,还会给姐姐带来麻烦。
而且,姐姐那么善良,若是有人因为她死了,肯定会因此不开心的。
如意在众人瞩目之下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起身越过众人又出了房间,萌娃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
石头也想跟过去来着,可想想这屋里都是连家人,他这个唯一仅剩的主人要是再走了,好像有些不太好。
所以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如意带着萌娃并未离开多久,只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便转回,而这次回来,她的手里多了一只瓷碗。
就是个普通的碗。
是她们家平日用来吃饭的碗。
仔细看,那碗还缺了一个角,碗的边缘一处还隐有点点淡红色印子,她的大拇指也是红的,所以碗边的红,应该是在她的手指上沾染的。
瓷碗里面装的是水。
连老爷特意看了一眼,不是很确定。
应该是水吧,好像还是清水,除了水就什么也没有,清澈的连碗底那掉瓷后的小黑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端一碗清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