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上房像笼了层阴云,气氛压抑至极。
苏旺家回到家便倒在床上,足见苏锦升的死对他打击有多大。
苏钱氏呼天抢地的嚎哭一整天,嗓子哭哑得差点说不出话,只能坐在床头不停的抹着眼泪。
苏锦田已经拿了银子让苏金宝去请郎中,孙素梅任劳任怨地伺候公婆喝了水,便脚不停地喂猪喂鸡,把家里嗷嗷待哺的牲口们都喂了一遍。
苏锦华两口子也被揍得很凄惨,各自歪在那里装死。
苏如雪扭着小蛮腰进来,蹙眉问:“爹,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不是去把李凤霞浸猪笼,带苏如意那小贱人回来送去连家换银子么,怎么爷奶哭着回来,你们还被打了?”
陈春花坐在那疼得不住哎哟叫唤,闻言顿时扯着尖嗓怒道:“怎么回事,你大伯死了,你爹这些年挣的银子全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听着!”
“你爹累死累活供你大伯读书,他女儿还把我和你爹打了。有人更好,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不帮着老爹老娘和兄弟,反而帮着李凤霞那个贱人说话!”
“我就想不通了,他到底安得什么心,是不是看那贱人有几分姿色,也暗中和她有一腿……”
苏锦田刚好端着热水走进来,闻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二嫂,你说什么呢!我和大嫂清清白白的,你怎么能这么诬蔑我?”
“我怎么诬蔑你了?那贱人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给你大哥戴绿帽子你还帮着她,说你们没一腿谁信啊?”陈春花登时跳起来,战斗力十足。
她被打得太狠,心里堵着气,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苏锦田,你把我们全都当傻子糊弄是不是?我们今天全都被打了,就你好好的。要不是你们有一腿,苏如意那个小贱人怎么会专打我们不打你?”
“我,我……”苏锦田百口莫辨,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素梅脸色发白瑟缩着道:“二嫂,你误会了,真的没这回事,锦田他天天都在家,自大嫂离开,就没有去过大嫂家。他,他和大嫂真的没什么,他只是不想一家人闹得太难看了。如意他们怎么说也是,也是大哥的孩子啊……”
女人声音弱弱的替自家男人辨解,可那一副脸白惊恐的模样,显然平日里也没少被陈春花欺负。
“怎么,就你们是好人,我们全都是恶人?”陈春花闻言更怒了,一把抓住赵素梅的头发,将人掀倒在地,抬脚便踹了上去。
真叫一个蛮横无比。
“别打了……”
“不许打我娘,你走开,不许打我娘……”
“二婶儿,我求你松手,别打我娘了,如冰求你了,二婶儿……”
苏锦田和三房的一双儿女苏如冰、苏玉宝,都脸色大变的上前拉,陈春花连带着小孩子也没放过,一人捶了好几下这才做罢。
赵素梅被打,也只搂着儿女含着泪忍着:“冰儿,宝儿,我们去做饭,你们爷和奶一会儿该饿了。”
在苏家,兄弟三人,苏锦升是长子,又读书,最受重视。
不过,大房其他人却是地里黄的小白菜。
至于三房,两口子都是老实人,赵素梅更是性子怯懦,连带着儿女也是胆小懦弱的脾气。
唯独二房,一家独大。
苏锦华贪婪自私,又欺善怕恶,嫉妒苏锦升读书,却又不敢对苏锦升怎么样,就变着法地折腾李凤霞母子四人。
而陈春花,好吃懒做,仗着自己是苏陈氏的侄女,又生了吉祥的龙凤胎苏如雪和苏金宝,后面又生一个儿子苏银宝,是苏家的大功臣,从来不把大嫂和弟妹放在眼里。
陈春花霸道惯了,欺负大房不说,对三房的人同样非打即骂。
苏如冰早就习惯,苏玉宝虽气愤,可知道没人会帮着他娘,也只能忍着。
苏锦田双手死死的掐着瓦盆边缘,气得很,却又不好跟女人动手,更不能没大没小地去打陈春花,只能咬牙生闷气。
陈春花气焰更加嚣张,叉着腰瞪苏锦田:“看什么看,老三你还不去照顾爹娘,像木头杵在这儿做什么?”
“怎么,想打我替你婆娘出气?”
“你有本事来打,就你们两个狼心狗肺,连爹娘都不姑的人,我替爹娘教训你们怎么了?”
“现在我们都被打伤了,你们高兴了,地里的活你们两口子自己干吧,爹和娘也都交给你们了。我和你二哥要养伤。”
“你二哥伤得重,做不了工,也没银子往回拿了,了不起大家一起饿死吧!”
“一家人全都指着我男人养,可事到临头却没一个帮上忙的,还敢瞪我什么玩意儿,呸!”
陈春花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
苏锦华是木匠,做了许多年,手艺还不错,挣的工钱并不低。
苏家就他一个人在外做工,往家里拿回的银钱也是最多,原本两口子还指着苏锦升高中之后,他们一家可以跟着沾光享福。
谁想到,苏锦升竟然死了!
他们所有的愿望都成了泡影,陈春花想到这里就气得要爆炸,即便打了三房的人依旧觉得不解气。
“好了娘,你就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叔三婶儿,一直都那样,半天都放不出个响屁的人,和他们生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啊?”苏如雪赶紧拉住她,柔声劝。
陈春花看着女儿,声音顿时柔和了些:“果然还是我闺女疼我,如雪啊,娘是真的疼啊。苏如意那个小贱人,白眼狼,贱蹄子,忤逆不孝,不敬长辈的贱种,老天怎么就没降道雷霹死她??”
“苏如意打人?”苏如雪满脸震惊,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啊,她平时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被别人照脸上唾一口都不敢吭声的人,她敢打人?娘,你是不是和我开玩笑哪?”
苏锦华侧坐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屁股:“是真的,我和你娘外加同去的十几个人都打不过她,反而全都被她打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大哥的鬼魂附身了。”
苏如雪眼眸转了转:“爹,娘,你们仔细和我说说。”
“雪儿啊,你是不知道道啊……”
听苏锦华和陈春花把话说完,苏如雪沉思了许久:“肯定不是大伯,别人不知道,爹娘还不知道?大伯可是最讨厌苏如意和苏莲娣的了,怎么可能附她的身来打爷奶和爹娘呢?什么夜里托梦,我看肯定也是她瞎扯的。想不到她倒是变聪明了,居然知道想法子来整我们。”
苏如雪捏着帕子,心里暗恼。
奶和娘可是答应她,等卖了那小贱人就给她买新衣服的。
哪知道他们这么没用,去了那么大一拔人,竟然收捡不了一个苏如意。
真是想想都气死她了。
陈春花狐疑地看着苏如雪:“你的意思,你大伯可能,没死?”
“大伯到底死没死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苏如意这么做,肯定是不想被送去连家冲喜。不过,这可由不得她。”
苏如雪长得娇俏,声音也很好听,脆脆的,柔柔的。
可此刻那娇柔的声音却透着股子阴冷,配上那张笑笑得娇柔的小脸,让人不寒而粟。
陈春花恼火地磨牙:“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你爷奶都不中用的病倒了,难不成我们还能硬把苏如意虏了送去连家?”
真要能行她们早抢人了,还会等到现在?
苏如雪扬着下巴,一脸自信:“谁说要抢人了?”
苏锦华和陈春花对视一眼,惊喜地看着苏如雪:“雪儿,听你这意思,你有办法?”
苏如雪来回看看一脸期待的陈春花和苏锦华,眼底流露出一抹高高在上的自信,她上前,附在两人耳边一阵低语。
也不知她到底说了什么,陈春花和苏锦华竟然不气了,好似连身上的疼也不觉得疼了。
反而脸上都浮着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