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将匣子拖到自己跟前。
唔,的确是真银子,不是什么造假的玩意儿。
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数清楚,这才笑着说道:“我干娘前后在那房子里花了两千八百两,更不用说花了多少心思。”
“这里只有一千五百两,不过……算了,多出来的就当是做孙女的孝敬你们二老了。”
“毕竟二老都上了年纪,此去京城离得山高水远的,大概我们这辈子也都见不着了。那一千三百两银子,就当是我提前给二老的养老送终钱。”
“好歹你们是我的爷奶,都说百善孝为先,这也是我这个孙女应该的。”
“爷和奶千万别嫌少啊,你们都看到了,多了我也实在拿不出来,我们娘几个被留在这乡野之间,还得生活不是?”
如意故意恶心苏旺家,说完之后,心情很爽。
瞅了一眼苏旺家更黑沉的脸色,相当满意地将那个木匣子合了起来,叫苏贵进来将匣子带银子都抱了回去。
苏陈氏的眼神就没从那盒子上移开过。
直到苏贵走出去,再也看不到,她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剜着如意:“死丫头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养老送终钱?我们活得好好的,你这忤逆不孝的小贱蹄子是在咒我们赶快死么?”
送终两个字,听得苏陈氏的脸都绿透了。
她这辈子,一最喜欢钱,二最恨别人咒她死。
如意这个小贱人,抢她的银子,诅咒她,是她最大的仇人!
如意丝毫不在意苏陈氏的语气,把玩着自己一缕头发,笑呵呵地说道:“养了老可不得送终?这是为人子女晚辈应该做的事!”
“身为子女晚辈,若是对长辈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那才是真的不孝吧?”
“村长,族长,你们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这话对是不对?”
村长和族长一直在旁边当壁花,显然没想到如意竟会问他们,同时不敢置信地看向如意。
这个臭丫头,她自己顶撞就是了,为什么要拖上他们两把老骨头!
他们不在乎苏旺家,可是他们不能不顾忌苏锦升啊!
如意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村长叔是咱们桃花村的村长,族长爷爷又是咱们苏氏族中最德高望重的族长,也是辈份最高的长辈,你们说得话最有份量了,你们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两个老头子被追问,滞了下,很是无奈的回道:“身为子女晚辈,的确要孝顺长辈,给父母和长辈养老送终,此乃古礼,亦是人伦。”
他们能怎么办?
如意说的是正理,他们想反驳都不行。
如意得了回答,满意的转头看向苏陈氏和苏旺家:“你们都听到了,连村长和族长都这么说呢,可见我说得没差了。”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你们二老死的时候,我们三姐妹都是要披麻戴孝的。”
“我这不是想着,京城离得太远,若爷和奶真的两腿一蹬走了的话,等我们收到你们去世的消息肯定也得三五个月之后了,那时就算我们想再赶去也晚了呀。”
“所以,为免出现这样的遗憾,我就先表表我的孝心。”
“这一千三百两银子虽然不多,肯定不能和我爹给爷奶的相比,可也是我这个孙女的一片孝心啊!”
“奶啊,你怎么能说我不孝呢?难道我给的银子不是银子么?我不能给了银子,还背个不孝的罪名吧!”
“奶要实在不喜,那就把银子还我,然后等你们将来快死的时候,让我爹提前半年给我传讯,我肯定快马加鞭的赶去京城给你们侍疾,在你们床边送汤送药,给你们扶灵送终,如何?”
苏陈氏一听如意居然还要那一千三百两银子,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她就怕自己这再吱声下去,一千三百两又要没了。
便是苏旺家,也只是盯着如意气到眼前直冒金星,却说不出话来。
苏锦华狠狠蹙眉。
这死丫头真是可恨,谁都听得出她那话里忤逆之意,可偏偏还打着孝顺的大旗,说得头头是道。
偏偏那话听着让人觉得挺有道理的,让他们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毕竟,你总不能说人家孝顺也不对吧?
死丫头上下嘴唇一碰,就是两三千两,可实际上,谁知道她那房子到底值多少银子?
虽说地方挺大,远远的看起来修得是很气派,可值不值两千两还不好说呢。况且,那钱是连家人给的,就连家什都是连家人送来的。
当日送东西过来时,更是闹得全村人尽皆之。
又不是死丫头出的银子,可她敲竹杠竟然敲到他们面前。
那两千两银子,苏锦华夫妻还打算找机会弄过来,哪曾想,他们还没做什么,就被如意给弄走了。
可死丫头得了便宜还如此尖酸刻薄的讽刺他们,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好像天生就是他们家的克星,可偏偏有苏锦升护着她,他们都拿她没办法!
老苏家的几个人都闷着火。
许沐之这会儿却是垂头憋着笑,将一张俊脸都憋红了。
如意这张嘴啊,可真是半点不饶人。
这话说得可真是逗,她不如干脆说那是给他们买棺材的钱,瞧瞧那些人乌漆抹黑的脸色就知道,这软钉子到底有多扎人了。
村长和族长对视了一眼,也是嘴角抽搐,不过两人都留着胡子,压根儿看不出来在笑。
不过,事情本就如此。
人家修好的新房子,他们拿去还了债,他们的儿子回来就把人家的娘休了。
那如意过来要回自家的东西,可不就是天经地义的?
就算真的告上公堂,老苏家也根本站不住理。
更何况,苏锦升休了李凤霞这件事,不止不地道,还诡异的很。
这些日子村里有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虽然帮李凤霞说话的人不多,可是在族长和村长看来,李凤霞并不是那样水性扬花的女人。
苏锦升走了七年生死不知,她若真的要改嫁不是没机会。
可是她偏偏依靠着自己拉拔三个孩子。
所以啊,事实如何,各人心里都是有杆称的。
村长笑过了开口问道:“如今锦升这个样子,老哥哥你可有什么打算?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你们是不是要带锦升回京城去医治?”
族长也抚着花白的长须说道:“不错,咱们这儿没什么好的大夫,那位大师说的也未必能做准。我看锦升这情形实在不如人意,让人忧心的很,你们还是早些带他回京的好。京城那可是咱大周朝最繁华的地方,有本事的人多,肯定能有人治好锦升。”
苏旺家看着两人,苦笑:“昨日魏荣刚接到京城的来信,皇上已经在催锦升回京城了。不过我们怕他不能车马劳顿,所以打算等静元大师来了之后,锦升稍好些再决定何日启程。如今这样子,我们怕是得提早动身了。”
苏旺家的脸色很不好看。
村长族长那话虽说得客气,可在苏旺家听来却是刺耳得很。
怎么听都觉得他们这是在撵人。
他们肯定是要走的,可他想的是风风光光的走,没想到最后却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被人赶走?
而赶他们的这群人,还是苏旺家打从心底里瞧不起的村长这些泥腿子?
那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