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陈氏看了他一眼：“老三，你也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你二哥是咱家的顶梁柱，他绝对不能出事。你跟秦管家回去好好干活儿，秦管家肯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苏锦田声音沙哑地质问：“那如冰和素梅呢？娘，那如冰和素梅呢？你的意思真要把他们送去那种地方么？娘，素梅是我媳妇儿，如冰是我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怎么能……”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媳妇儿再找不就有了？女儿再生不就有了？可你这辈子就只你二哥一个兄弟了！”苏陈氏半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放心好了，等娘和你爹攒够银子就会赎你回来，到时候给你再娶一房。”
“女儿反正也是赔钱货，将来养大了也是要嫁去别人家里，迟早都会成为别人的人。你就当她早就嫁人了，或者当她已经跳河死了，将来你再想要，娶了新媳妇儿再生就是了。”
喉头突的一哽，有腥甜上涌，苏锦田怒急攻心竟是被硬生生气得吐了血。
他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捏着，那样子和被雷霹过没什么两样，他看了好半天苏陈氏，眼里全是陌生和绝望！
大概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亲生的娘，居然会说出这样没人性的话。
她居然能狠心到，让人把他的妻女送去青楼窑馆？
为了救苏锦华一个人，却要让他好好的家妻离子散？
原来他这个儿子在她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苏锦田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并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而是移开视线看向了苏旺家：“爹，你呢？你怎么说，你也和娘一样，都是这个意思？你也要让他们将我们全都带走，用我们三个人，换二哥一个人？”
他声音像筛糠一样在抖。
“老三……”苏旺家嘴唇嚅动了两下，没说别的，看了他半晌，最终偏了头。
那态度再明显不过，显然也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自己的儿子当然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舍，可那不舍也是少得可怜。
在苏旺家和苏陈氏的心里，儿子也是排了先后轻重的。
他们最看重的自然是苏锦升，其次就是苏锦华，至于苏锦田？因为生性木讷不会说好话哄人，本就不怎么讨两人的喜欢。
这么多年在苏家也都是有可有可无的一个状态。
这会儿被逼在两个儿子之间做选择，两人很自然的选择了苏锦华。
老苏家的人一向都是重男轻女，在他们看来，最重要的儿子和孙子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苏锦田就算被带走，也顶多卖卖苦力干活。
反正也不会死。
至于孙素梅这个儿媳妇，和苏如冰这个孙女儿，这两人的死活他们向来都不关心。若不然，也不会任二房欺负母女俩这么多年了。
上梁都不正，下梁早就长歪了。
因为苏旺家和苏陈氏的自私刻薄，老苏家就是这样一个绝情到令人只会绝望的地方。
“哈，哈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素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苏锦田跪在地上抱着头嚎啕痛哭。
那哭声传得老远老远，也透过门板传进了高墙院内，让门后趴在门缝处偷看的那些人都红了眼眶。
“你们说，这世上怎么就会有，会有像他们这么绝情的爹和娘？儿媳妇和孙女也就算了，苏锦田好歹也是他们亲生的，怎么就能这么区别对待？”
“欺负老实人呗，这还用说么？”
“这两个老不死的，脑子有毛病吧，三个换一个，怎么算这笔买卖也是不划算的啊，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你觉得，他们觉得苏锦华一个就能抵三个有什么办法！要是我早就和他们决裂了，还问个屁？谁闯的祸让谁担，凭什么二儿子闯的祸，要让三儿子赔上一家子？”
苏贵三人吐着口水，竟也看得一脸义愤填膺。
“先生，他们会不会真的被……被送去那种地方？”青莲悄然走近苏铭，擦着眼泪感叹：“他们真的好可怜……”
苏铭双手垂在腿侧，静立门后，一直面无表情。
他没有回答，这世上的可怜之人都必定有可恨之处，他们自己不争，落得这样的结果，又能怪得了谁？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好命，能像他们这样，遇上到会为他们精打细算，对他们好的人。
所以，他们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
不过，看来他是多虑了。
门外。
秦管家嗤笑了一声，手一画：“就他们三个人，还想抵三千多两银子？我说你们秦秋大梦做醒了没有？还敢跟我这儿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们，苏如雪加上这小子，五个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给苏锦华收尸吧！”
苏陈氏一听，咬咬牙狠狠心：“秦管家，如雪她就藏在家里，我把我大孙女也送给你们，你们把玉宝儿留下成么？我求你们了，我们家就这一个好根苗了……”
“懒得和你那么多废话，给我打，往死里打……”秦管家一声令下，七八个人上前，对着苏锦华拳打脚踢起来。
下手真是毫不留情，很快便将人打得吐血，牙都掉了好几颗。
“噗，娘啊，我求你了，你就答应他们吧。你和爹想要孙子，儿子还年轻，再给你们生一个就是了。爹，你救救我，大哥已经死了，你们真的想看儿子被人打死吗？爹啊，娘啊……”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答应，我们什么都答应，你们别打了，我求求你们放开我儿子，我们什么都答应……”苏陈氏冲上前去，把那打人的人全都拉开。
孙子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重要？
“既然答应了，那就走吧，回去写好契书，我也好带人走。”秦管家摆摆手，下人们停止了拳打脚踢，直接过去拖人。
原本瘫软在地的苏锦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抱起苏玉宝，放在孙素梅的身边。
然后，随手捡了块石头，便挡在他们母子三人的面前，红着眼怒吼：“你们别过来，我们不会跟你们走的，我们绝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再过来，我就和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