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娣被众人围攻,咬牙转身走进旁边的屋子里,搬出一个大竹筐。
她砰的一声把竹筐摔在地上,抓出几个绣帕:“你们自己长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天绣的绣品。”
“每个绣品上都有名字,不用担心弄错乱了。你们自己拿出来,跟花婶婶,柳婶婶她们的绣得比比,看看自己绣得什么德行!”
“那屋子里还堆了好几筐残次品,根本卖不出去。”
“这些绣品所用的布,棉花,还有绣线,也都是要银子买来的,你们全都做废了,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有理?”
“一个个凶巴巴的欺负我和我娘,也真好意思!”
“你们问我娘凭什么,我也想问问各位婶子,你们又凭什么?”
“凭什么对我和我娘这种态度?凭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和我娘必须听?而我们说的话你们可以当耳旁风?”
“凭什么你们让许东家赔了钱,还不许人家赶你们走?凭什么许东家赶你们走,你们却怪在我们身上?”
“是我和我娘好欺负,还是你们脸真的那么大,别人都得迁就着你们?”
“你们要真这么觉得,那就去和许东家说去!”
“绣坊是许东家的,给你发工钱的人也是许东家,你们在这里跟我一个小姑娘撒的什么泼,散的哪门子气?”
“有种全都去镇上找许东家,我们家的马车送你们去!”
“去不去?去啊!”
屋子里寂寂无声,只有小姑娘声撕力竭的怒吼。
她一边吼着,一边抓起那些残次的绣品,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些人砸了过去。
干净的绣品砸在人的身上,最后滚落在众人脚边。
莲儿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是咬着牙,怎么都没掉下来。
李凤霞将浮上来的泪水又逼回了眼眶,也未理会自己此时的狼狈,上前看着几个怔怔发呆的妇人:“你们的绣品不合格就是不合格,绣坊也绝对不可能再留下你们。你们结了工钱赶紧走吧,在这儿闹事也没用,闹得狠了,到时候大家撕破脸难看!”
这应该是李凤霞最强硬的一次。
平日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女人,声音带着些哽咽,却又无比的坚定。
原本嚣张的一群人全都傻眼了。
“凤霞,你别这样,我们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和这位公子说说,让他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行么?”
“是啊凤霞,我们保证以后肯定会好好做的,绝不会再拿这些不好的东西来充数了,你让他别赶我走。我若是丢了活计,我婆婆会骂死我的,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我若被赶回去,我男人也会打死我的。我求你了凤霞,我给你跪下,我给你和莲儿道歉,求你帮我们说说好话吧!”
“我们发誓以后会好好上工,好好听你们的话。凤霞,莲儿,你们别气了,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儿上,帮帮我们吧!”
七个人有三四个跪在地上,边流泪边哭求。
吴秀莲更是抱着李凤霞的双腿不停地摇晃。
李凤霞垂头看看几人,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地看向苏铭。
苏铭依旧面无表情,那双眼也极为冷漠。
李凤霞一咬牙,用力地撇开头:“有道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们起来吧,我没那个本事能求动许东家的人,他就在那里,你们要觉得求得动,就自己去求他吧。”
七个夫人看向苏铭,好半晌,却没有人敢开口。
苏铭的脸色从始至终未变,亦未觉得这些人可怜。
他冷冷地说道:“现在乖乖的结工钱,不会扣除你们浪费掉的材料,若再执意闹事,这些被你们做废的绣品,会全部用你们的工钱来抵扣。”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坐在屋外院子里搭着的桌旁。
没到半刻钟,那些妇人便乖乖的出了屋,来了桌前结算工钱。
这边结算着,那边村长已经领了人过来。
苏铭发完了工钱,让苏星三人看着那七个人离开,这才领了村长带来的人进去,帮着李凤霞安置妥当。
随后,他将一纸员工守则拿出来,一条一条的给众人读了一遍。
而后贴在墙上,这才回去交差请罪。
他请的罪有三。
其一,原本确定裁掉的人就只五个人,他临时加了两个。
其二,他的身份是如意身边的账房先生,此次只是协助李凤霞处理绣坊的事。
可他却将自己帐房先生的差,改成了许沐之派来的绣坊主事的的掌事。
其三,现场几度失控,村妇大打出手,导致李凤霞受伤,也让莲儿被围困受了惊吓。
如意听完他的话,手指敲打着桌面:“说说你这么做的理由。”
其实不用苏铭说事情的经过,苏贵三人早就详详细细的跟她说了一遍。
村子里那些女人都是扎堆的,三五一群,四六一伙。
遇事抱成团,当然不好对付。
尤其是她娘和莲儿放纵了那么久,早让她们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以为凭着那点儿关系,觉得她娘和莲儿好欺负能够拿捏,便肆意妄为。
要不然,她也不用派了苏贵三人同去。
这结果还算不错的。
至少她娘和莲儿被一激,都算是硬气了起来。
至于苏铭……
苏铭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轻声解释道:“那些妇人大都粗鄙难缠,毫不讲理。不思己过只知推诿责任,且一言不合皆动手。”
“对主家动手的人,我认为没必要留着。”
“可是我毕竟是擅作主张了,没有视线禀明小姐,不是为奴者本份,当罚。”
“更重要的一点是,小姐让我协助夫人和二小姐管理好绣坊,意在培养夫人和二小姐的能力,让她们将来能够独挡一面。那有些事她们就必须要承受经历。”
“可主子受伤,为奴者在而不护,仍是失职,当罚。”
“还有,我借用许东家之名威慑众人,效果虽佳,可事先未报知小姐,未得到小姐的应允便擅自行事,亦非为奴者本份,当罚。”
如意听着苏铭近乎机械的声音,满心无奈。
她叹息了一声,忽然挑眉问他:“你口口声声自己该罚该罚,可我看你怎么半点儿悔过之心都没有?”
真是……够了!
白长了一张挺帅气的脸,怎么整天面无表情,跟个面瘫似的呢!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意都要怀疑,苏铭是不是得了面部肌肉猥琐综合症了,要不然怎么就能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呢?
不会哭,不会笑,死板板的一张脸……
真的好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