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就离开我们家,意凡好不容易有演出机会,可不能让你给毁了!”
“……我愿意离开……我怀孕的事不要告诉意凡。”
“我没脸让他知道!”
“我想带走一些日用品和衣服,可以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小芸,这件事是你做错的,可不能怨我们,我已经给你最大的宽容了,你再好好想想,打掉孩子,听我的,嫁个人,不要一意孤行。”
“……妈妈,能……给我几天生活费吗?”
罗芸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而叶悠寒从愤怒,到惊讶,再到带着疑惑和不安的回答,始终在变化,这场博弈的局面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扭转过来了,叶悠寒还不知道,即将面对惨痛代价的不是罗芸,而是自己。
犹豫片刻,叶悠寒让罗芸等一会儿,她去拿来了几张钞票,递给罗芸说:“就这些,够你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接下来你自己想办法吧。”
没有一句结束语,罗芸接过钱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不多的几套旧衣服和一些罗意凡给她的礼物,包括晴天娃娃和兔子金镶玉。
在她收拾的时候,叶悠寒退到了客厅里,一到外面,叶悠寒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她很意外罗芸居然没有闹,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也想不通,罗芸如此反应的原因。
有时候,一件事越是顺利,反而越让人害怕,叶悠寒颓然坐在沙发里,等待着,房间里响起她丈夫起床的声音。
“悠寒。”
“啊,什么事。”
“你今天几点的班?怎么这么早起床?”罗芸养父明显还没有睡醒,正在穿衣服。
怕丈夫看到罗芸的样子,叶悠寒顾不得发呆,站起身朝房间里走去,一边思考着等一下要如何对丈夫和儿子解释。
“你再睡会儿,现在还早呢。”
“不睡了……睡多了腰酸背痛,小芸呢,这些日子你要让她好好歇着,意凡这小子也该回来看看了。”
“你一个大男人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再睡会儿,听我的,今天不还是晚班吗?”
当叶悠寒打开房门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是罗芸,小姑娘似乎收拾好离开了,叶悠寒脚步一滞,想要到门口去看看,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养女,只能默默听着养女离开的声音,然后才进入房间。
房间里的丈夫已经穿戴完毕,他也听到了大门开关的声音,问道:“是谁?是不是意凡回来了?”
“……不是,是小芸……”
“小芸?”
“来,你坐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叶悠寒今天显得特别有耐心,语气也很温和,却让她的另一半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没有听妻子的话,他匆匆跑出房间去查看。
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的汤锅还在冒着热气,微波炉也在运行,他走到养女房门口,一眼就看到里面平时常用的几件东西不见了。
愣了几秒钟,男人回过头,严肃地看着叶悠寒,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睡得迷迷糊糊,我就听到好像有哭声,是不是你又骂了小芸?”
“你怎么总是责怪我?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就先指责我!我无缘无故,吃饱了撑的要去骂她吗?”叶悠寒用激烈反驳来掩盖心虚。
“告诉我怎么了?”
“你先坐下行吗?我慢慢讲给你听。”
“不不不,悠寒,我现在没有心情坐下,意凡对我说过,如果小芸房间里的晴天娃娃在,那就没事,意凡很聪明,我相信他的话,现在晴天娃娃不见了,你跟小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让她出去买东西了吗?”
“等等,现在先不要回答,我先去把小芸带回来再说。”说着,罗芸养父就要冲出门去,他太了解儿子和罗芸了,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莫名其妙的慌张。
他还没跨出几步,胳膊就被妻子抱住了,耳边传来急吼:“老公,你听我说!”
“到底怎么了?!”挣脱不开妻子,这个老男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叶悠寒连拖带拽把丈夫拉到沙发上坐好,努力保持平静说:“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许激动,小芸怀孕了。”
“啊?是意凡的吗?那太好了,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你疯了吗?小芸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你怎么能肯定是意凡的?再说意凡年纪还小,现在刚刚得到演出机会,小芸的事会毁了他的。”
“你说什么呢!悠寒,意凡和小芸在一起跟他的演艺事业有什么关系?只要人行得端,做什么不行?即便不能演戏,他还可以跳舞啊!过几年他们年龄够了,奉子成婚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你脑袋是不是有病?啊?!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还奉子成婚,那孩子是谁的都不确定!!”叶悠寒控制不住怒吼,丈夫的思维总是跟她背道而驰。
她的话让罗芸养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问:“小芸真的怀孕了吗?”
“是!”
“那肯定是意凡的呀!小芸这孩子那么老实,连个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跟意凡之外的男人有接触?悠寒,你告诉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真的别再骗我们了,意凡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是爱着小芸的,你知道!”
“……”
“悠寒,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打什么主意?”
“好吧,我告诉你,”估算着养女应该已经远离,叶悠寒咬了咬牙,对丈夫说出实话:“你觉得那个陆绘美怎么样?”
“陆绘美?她跟我们家有什么……你,你该不会想让意凡和陆绘美在一起吧?悠寒!你怎么能……怎么能……”刹那,罗芸养父挣脱妻子的手,用手指指着妻子鼻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陆绘美家的条件,故意给小芸头上泼脏水了?!”
“什么叫泼脏水?她自己不检点,有了孩子,我不过就骂了她几句,她就受不了离家出走,这怎么能算是我的错,如果她认为自己没错,完全可以叫醒你出来评理啊!”
“你,你还狡辩,你会毁了小芸和意凡的!悠寒,我说你什么好!都怪我!怪我!!就不该老是迁就你!从意凡读书起,你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是,我是不可理喻!我为意凡将来着想难道错了吗?没有我,意凡能有今天这么风光?!那个傻子,娶了她意凡将来不后悔才怪!!恶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不跟你辩驳,我现在就去找小芸!你呀!!”最后指了指妻子,罗芸养父不想再争吵,转身冲出门外,连拖鞋都没有换下来。
客厅里只留下叶悠寒一个人气急败坏地看着丈夫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措,杂乱的情绪如浪涛般在她心中翻涌,理智被逼到边缘。
极度的委屈与不平衡往往会让人看不清自己拥有的幸福和财富,她身边明明都是令人羡慕的事物,可惜,却让她经营成了痛苦的桎梏,而这桎梏无从发泄的时候,就会演变成更加偏激的行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下午一点钟,叶悠寒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客厅里,木讷盯着大门。
头一个回来的是丈夫,很明显,他没有找到罗芸,灰头土脸的,进门之后也没有跟叶悠寒说话,埋头走进了房间,叶悠寒听到他开门关门,以及浓重的叹息声,嘴角扯起像哭一样的微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丈夫刚刚进入房间,罗意凡就推开了家门,脸上带着喜悦,完全是两个极端,叶悠寒从没有看到过儿子如此兴奋的表情,连带着她的微笑也扯得更开了。
“意凡,你怎么回来了?”
“姐姐呢?”
“先别问她,你为什么回来了?”
叶悠寒紧走几步,一边跟儿子交谈,一边若无其事关上罗芸小房间的门,她不想儿子马上意识到真相,刚刚丈夫的态度让她慌乱。
罗意凡一心沉浸在喜悦中,放下背包,猛灌一大口水,坐到沙发上说:“累死我了,昨天剧组的人突然来学校,带我们去试镜,我连准备都没有。”
“那,你试镜成功了吗?”叶悠寒问。
“还不知道,今早又安排了另一个角色,稍微戏份多一点,试完我就匆匆回来了,还没听结果。”
“意凡,你该听完结果再回来的,不用这么着急。”
“妈妈,先别说这个了,姐姐呢?我饿死了,早饭还没吃,刚才在小区门口遇到爸爸,他是不是病了?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好,看到我话都不说,直接就回上来了,到底怎么了?”
“这个……”叶悠寒语塞。
罗意凡此时缓过劲来了,他开始意识到母亲的反应也很奇怪,于是探头看了看厨房,没有罗芸的身影,立时眉头就锁紧了,站起身准备往姐姐房间里走进去。
“等等,意凡,我让你姐姐去买东西了。”
“是门口的超市吗?我去看看。”罗意凡何等聪明,叶悠寒一个轻微的拦截动作,就让他起了疑心,也许,这个家最笨的始终都是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的叶悠寒吧。
“不是门口的超市,意凡,我让她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哪里?”
嘴上问着,罗意凡脚下没停,趁母亲不备,迅速绕开她打开了姐姐的房间门。
只一眼,罗意凡心里就咯噔一下,桌上姐姐常用的小香皂盒子不见了,那块香草味的小肥皂,姐姐很喜欢;梳妆台的抽屉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半透明窗帘后面空空荡荡,连晴天娃娃的影子都没有。
甩开母亲想要拉住他的手,罗意凡头也没回,跨进房间一把拉开床单,果然,床单下的故事书没有了;再拉开窗帘,没有晴天娃娃;打开简易衣柜,没有姐姐常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