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几乎已经不会生气了。
在千机司待得久了,人的情感会慢慢地被磨平。
眼看着搭档朋友家人一个个在眼前鲜血淋漓不再呼吸,起初也是会痛的,但后来渐渐就麻木了。
千机司的人,都像机器一样活着,所有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帝国的昌盛陛下的统治。
他们是陛下的扯线木偶,没有感情,不会喜怒哀乐。
可当看到林朝往小花心窝口踹的时候,薛琬的心里无可抑制地生出了腾腾怒火。
她很生气,生气到想迫不及待让林朝付出代价。
小花的心一抖,她的分明是笑着的,可说出来的话却那样让人害怕。
她直觉林朝要倒霉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为林朝感到可惜,那样的渣男居然胆敢踢姑奶奶,简直该死!
她轻轻扯了扯薛琬的袖子,“,我没事儿,医馆就不用去了吧。不如,咱们赶紧回去商量商量要怎么搞死那个伪君子真小人?”
薛琬看了小花一眼,“真没事?”
小花用力地点头,“真没事。”
为了证明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小花,她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哎哟喂,还是有点疼的。
薛琬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来,“吃了它,养两天就不疼了。”
她没有带马车,好在这里是闹市,就随手租了一辆,“去靖宁侯府。”
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不,去青花书坊。”
她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受伤害的是她无比珍视的小花,所以一刻都不想再忍。
青花书坊,离永安伯府很近。
小花一手捂着心口处,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却睁得又圆又亮,“,你想干啥,能不能先给我透点风?”
一想到从前的丰功伟绩,她就觉得兴奋,等会儿说不定能套着麻袋狠狠地打那渣男一顿。
薛琬笑了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看林朝的脸色,应该在外头浪了好几日了。
他今日在外头惹了祸,又让皇城的老百姓想起了他之前那点破事,想来外头是待不下去了。
顶多用完这顿饭,他一定会灰溜溜地回来。
到时候,呵呵。
青花书坊到了,薛琬扶着小花下了车,“你若是还疼,就先在书坊歇着,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小花哪里能错过惩治林朝的好事?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薛琬想了想,“也好,让你亲自报仇比较舒坦。”
她两个进了书坊,不一会儿又从后门出来,彼时已经换了装扮,成了两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薛琬对小花说道,“你先去对面的茶摊买碗茶,然后再将林君子伤人的事嚷出去,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林朝不敢从正门进永安伯府。”
小花眼睛圆溜溜地转,一下子就领悟到了这件事的真谛,“好,包在我身上。”
她这几个月来时常进出茶坊酒楼这种地方,对于如何可以自然不留痕迹地散播消息可谓是颇有心得。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一带的街头小贩过路人都晓得了这事。
有好事者甚至又搬来了小马扎往永安伯府门口那么一坐,就等着等会儿林君子回来时扔一些烂蔬菜果皮过去好为可怜的薛七伸张正义呢。
薛琬和小花安静地在永安伯府的后巷子里等着,一人手中拿着麻袋,另外一人手持琅琊棒,摩拳擦掌地等着。
果然,不多久后,就有两人悄咪咪地从前门摸到了后门,其中一人穿了深蓝色的衣衫,裙摆有祥云,和林朝的一模一样。
薛琬和小花眼神对视,彼此坚定地点了点头,“两个就两个,一起打!”
手起麻袋落,狼牙棒不分轻重地打在了麻袋上,只听得里面的两个人被揍得一阵阵闷哼。
小花还嫌不够,捡起附近散落的板砖便砸了上去,接连飞起好几脚踹过去。
算了算了,套了两个,也不知道哪个是林君子,另外一个又是谁。
为了不放过林君子,她宁肯两个都狠狠揍一顿。
就算有误伤不会的,有什么误伤嘛,跟林君子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如同梨花暴雨一般的棍打脚踢过去,两个人又对视一眼,便扔了棒子,飞一般消失了。
有人发现了后巷的动静,纷纷搬了小板凳过来看热闹。
更有好事者上前掀开了麻袋,看到两张肿成了猪头一样的脸蛋。
“咦,这个是林君子没错,那是谁?”
“奇怪,这衣裳怎么有些眼熟呢?”
“瞧瞧这麒麟玉佩,这是陈王殿下的东西啊,莫非,这猪头是是陈王?”
林朝被这么多人围住,一时又想到了三个月前的事,那日他被重重的摔了一下,碎了两个蛋。
他觉得头疼,心里烦躁极了,好像有一头野兽正在咆哮,呼啸着要从他身体里钻出来。
陈王捧着脸轻轻地拍了拍林朝的肩膀,“林兄,别,唉,还是快点进去吧!”
身体上的疼不算什么,但可千万别打到脸。
要知道,他在父皇面前能有所脸面,主要还是靠的长相。
若是真的肿成了猪头,那他最近可就再也没法子见父皇了。
他得赶紧进去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好在外头动静太大,永安伯府的门子还是有点警觉性的,偷偷摸摸地开了后门,一看真的是自家世子爷。
陈王跟在林朝的后头灰溜溜进了伯府。
林夫人闻讯赶来,一看到儿子模样,眼泪就嗖嗖嗖下来,“我的儿啊,你这又是怎么了啊?”
林朝恨恨地道,“被人套了麻袋打的。”
林夫人忙问,“可有伤着哪里了吗?来人啊,请太医来!”
她关切极了,“儿啊,你这又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这几日你父亲在陛下面前十分得好,应该也没人会给你下绊子啊。”
林朝阴沉地想了半天,“肯定是薛琬那臭丫头干的好事。”
陈王瞥他一眼,“这薛七早就回府去了,她一个弱女子,哪有这个能耐伤了咱们?”
再说了,打林朝还情有可原,打他就说不过去了吧?
林夫人也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丫头,反正这婚退也退了,咱不提她也罢。”
她摇摇头,“这事我一定让你父亲彻查,再说,总也要给陈王殿下一个交代。”
林夫人这才看到了陈王,忙捂住了嘴,“殿下,您的脸怎么伤成这样了?”
陈王连忙拿过铜镜一看,镜子里,影影绰绰露出个青红交加的影子,真的很肿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