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诣安慰了几人几句便回宫了。
挽心音当时问了公孙诣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一直尾随!”
公孙诣当时只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白妗灵当时冷声道:“说不定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公孙诣苦笑,其实他只是不太放心她,想看着她安顿好再离开。
挽心音回府时,光亮已被黑夜吞噬,京城万家灯火。
挽心音和白妗灵回曲府时,一路伴随的公孙诣回宫去了。
公孙诣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舍,一路上,望着白妗灵的背影,傲人孤冷,从她身旁掠过飘像自己的风好似也携着丝丝寒凉。
粒筠已早早等候在府门前,丘亭的游宴后挽心音便让粒筠抱着清欢琴先回府了。
此时她等了一刻钟,才看到挽心音的身影,几人竟是徒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清王公孙诣。
粒筠迎了上去:“小姐,你们没乘马车吗?”挽心音见她目露焦急,只缓缓道:“回府的途中遇到了一群刺客,马车被毁。
余下的路程也不远,天色也晚,一时找不到马车,便走回来了!”
粒筠又看了看几人:“小姐,你们没事吧?”
挽心音笑了笑:“没事!还好有清王一路相护,刺客全死了。官兵现在正在调查此事。”
粒筠神情一缓:“那就好!”
挽心音看了看一路沉默的白妗灵,笑了笑“小筠,我让你给妗灵准备的房间可有收拾好?”
粒筠点头道:“灵琴阁已经收拾好了!平常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已经摆好。丫鬟们也已经采购好几套现下京城流行的新款式衣裙。”
挽心音点头,几人刚走到大亭,便见李汝妍款款而来:“姐姐!我刚听下人说你回来了,便想着赶来接应你!”
挽心音笑道:“回自己家不需要什么接应,你不必大老远跑过来,如今我们也到家你,你便回去吧!”
李汝妍的笑脸一僵,正要转身,却听挽心音道:“对了,旁边的白妗灵以后就是我的义妹,按年龄算你也该叫她姐姐。”
李汝妍勉强微笑:“妹妹记住了!如果姐姐没有其他事情妹妹就告退了!”
见挽心音颔首,李汝妍快步离去。
白妗灵突然看向挽心音道:“看来你这个便宜妹妹不是个安生的主!”
挽心音却笑了“这不还有你这个聪慧的妹妹嘛!若是我有什么麻烦,相信你也不会置身事外吧!”
白妗灵见挽心音一派得意,忍不住嘲讽:“想不到千金大小姐这般无用,竟要求助于他人。”
粒筠却忍不住替挽心音叫屈:“你们是朋友,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嘛!白小姐若是有麻烦,我家小姐定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且好多事情小姐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不会真的什么事情都麻烦白小姐的!”
挽心音笑了:“小筠你可总算开窍了!”
白妗灵转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没再说话。
几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挽心音看向白妗灵询问道:“明日你可要再回府一趟,收拾些东西?”
白妗灵默然点头。
“那明日一早我便让你送你去白府一趟,晚些再让人来接你回来!”挽心音浅笑道。
挽心音突然想起了清欢琴,忍不住道:“你可要去我的浅琉阁看看清欢琴。
虽然它到了我手里,但是你若要拿去抚弄也是可以的!不过它到了我手里我却是舍不得再送出去了!”
白妗灵平静道:“不就是一把琴吗?值得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这么大费周章?”
挽心音再次提醒:“你叫我心音便好!莫要无端冷嘲热讽,我虽不介意,但若因此惹下祸端便可能栽大跟头。”
白妗灵默然。挽心音又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对清欢琴如此执着?”挽心音见白妗灵默不作声,继续道:“因为我手中握有音宁琴。她们互称为雌雄双琴。
两琴一冷一暖,绝摄天下。”
粒筠也道:“难怪看着与音宁如此相衬,原来这两把古琴是一对的!”
挽心音笑了笑:“反应还是如此之慢!否则我何必如此费尽心力拿下它,况且我手中已有音宁。
若只是一把上盛的古琴,我是不可能多看几眼的!这把清欢琴放在白嘉怡手中着实可惜,连它一半的神韵都未曾展现出来。
我也不是只为自己的私心,也想为音宁争取!”
白妗灵终于不在一脸漠然,有丝动容:“可否将你的音宁也拿出来看看?”
挽心音浅笑点头。
挽心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据说当年造出这两把雌雄双琴的琴匠鼻祖,曾经专门为它们谱了一曲共鸣琴曲。
此琴曲一出,进可敌退千军万马,退可消弭一切爱恨情仇。
不过未曾有两个人能一同谱出这一琴曲。因为此曲不仅对弹者要求极高,而且要求琴艺造诣出神入化。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此琴曲的威力如此迅猛,成功者必定寥寥无几。
不过也不是没有……就在金朝末年就有一对江湖侠侣谱出过此曲……”
说着已经到了浅琉阁门前,挽心音便未再继续下去。
白妗灵心中暗藏的那句:“曲名是什么?”最终未曾问出口。
浅琉阁门侧的丫鬟们将门打开,挽心音和白妗灵便坐在了玉桌前,粒筠取来音宁,身后的舞岚捧着从库房取来的清欢。
挽心音便从房外唤来几人搬来两张琴案。
不久,两把琴已妥妥安放在琴案上。除了粒筠站在身旁,其他人都被挽心音屏退了下去。
两把琴静静躺在白玉琴案上,如两颗遗世明珠,安然绽放着耀眼的光泽。
挽心音看了一眼白妗灵,拉起她走向清欢琴:“试试?”
白妗灵被挽心音按坐在清欢琴前,看着面前散发着青茵色光彩的清欢。
她将手轻放于琴身上,指尖轻抚琴弦,琴音清冽冷澈。
挽心音笑了笑:“说说你是如何习得弹琴的!”
白妗灵:“为何要告诉你?你若能猜对我便告诉你!”
挽心音坐在音宁琴前,凝望着琴身。声音轻柔:“我猜你其实样样精通,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你悟性极高,且过目不忘!不需要天天学,但凡碰几次就会了!”
白妗灵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原来你竟是这么觉着我的!”
挽心音挑眉“你来一曲如何?”
白妗灵只看着清欢琴:“改日。”
挽心音颔首:“嗯!我让粒筠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明日一早你不用见我,直接跟粒筠说。她会安排人送你去白府。”
白妗灵调侃道:“该与你一起抚琴的不会是我。何不早日找到清欢琴的宿主。”
挽心音挑眉:“茫茫人海!你以为找人是件容易事?”白妗灵继续道:“这么说你早便在找了?”
挽心音叹了口气:“不曾,我最后终于相信缘分天定。我讨厌寻人,也讨厌约好伴我一生的人从我身边离开。”
白妗灵嗤笑:“没有谁永远不会离开谁!也没有谁离不开谁!”
挽心音不置可否,默然不语。
两人便这样安静的在琴案前坐着,最后粒筠备好晚膳,便把两把琴锁入了挽心音房中的密格内。
天色已晚,三人安安静静地用膳,挽心音给两人盛了碗鱼汤。
膳后粒筠带着白妗灵回了灵琴阁歇息。
灵琴阁房内的浴桶上方飘浮着淡淡热气,清澈宜人的热水。
水面飘浮着片片淡紫色玫瑰花,香气四溢。
白妗灵试了试水温,随后脱衣入水,静静的靠在桶边,闭上了眼睛冥想。
眉头渐渐舒缓,在曲府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感觉,心下既感觉怪异又舒适。她既喜欢这种感觉又怕陷入太深。
“云涯!裴惜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我让你办的事情可有办妥?”挽心音对着桌前的黑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黑衣男子恭敬地递给挽心音一张折叠的纸条。
挽心音将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后马上又折叠了起来,眼睛盯着蓝玉茶桌上的茶杯,眼中的情绪复杂而寒凉。
“你下去吧!”挽心音说着一边把纸条递回给云涯。云涯接过纸条便闪了出去。
挽心音在茶桌前静静坐了一会,直到粒筠提醒她该沐浴了。
白妗灵一早便被送回了白府,因为粒筠陪同一起去白府,所以白府的下人不敢怠慢,直把两人引入白妗灵之前居住的破败小院。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白嘉怡莫名其妙出来相迎,热情邀她到白府暂住一天,想再跟白妗灵叙一叙旧。
当时粒筠立马摇头,白妗灵却是沉思了一番后点头了。
粒筠问及原由,白妗灵只说看看白嘉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随后白妗灵便让粒筠回去,但是粒筠想起挽心音的叮嘱,不敢随便离去。
白妗灵最终还是动摇了粒筠,粒筠下午给白妗灵收拾了东西便回了曲府。
挽心音见到粒筠只大概问了问,听到白妗灵的想法也并未不满,只静静听着。
最后唤粒筠明早喊她早起,一同去白府亲自接白妗灵。
入夜时分。
白府内,白妗灵住的院落内的某个脚落冒出了淡淡的青烟,院内没有一丝人的踪迹,屋内只剩沐浴中的白妗灵一人。
此时白妗灵靠在浴桶沿,睡着了的模样。
随后小院角落的烟雾越来越浓,隐隐有火焰升起。
白妗灵嗅出了那一丝危险,暗骂白嘉怡在这时候使计暗算。
随后白妗灵迅速穿好衣服,拿着湿毛巾捂住口鼻跑出浴室。
此时大火汹涌的向她之前所在的浴室方向逼近,卧室门口已经被大火堵死,烟雾浓浓,很难辨认方向。
白妗灵推开了外室的小窗,翻了出去,快步向屋后的院墙处奔去。随后攀上了院墙,沿着墙边大树的枝丫上了树,俯视着整个院落。
白妗灵在树上被很好的隐去了身形,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她眯起了眼,只见白嘉怡叉着腰,站在小屋的左侧,也就是最靠近澡房的地方。
白嘉怡快意的看着熊熊大火。直到整个屋子被火焰吞噬她才离去。
白嘉怡刚走几步,身后的房屋转瞬轰然倒塌。
站在树上的白妗灵冷笑着“喜欢玩火吗?那就让你玩个够!”
白嘉怡在自己房内还没得意多久,便传来了丫鬟,婆子慌张的叫喊声“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呐!救火啊!”……
白嘉怡以为她们叫喊是因为白妗灵住的院落着火。
白嘉怡听到后还得意的笑了笑。
笑意刚爬上脸颊,便突然闻到刺鼻的浓烟,她这时才意识到,是她的院子着火了。
她跑向房门方向,却见房门早已被火焰吞噬包围。
房子的四周火光一片,她如置身炼狱。
白嘉怡大惊失色,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呐!快来救救我!”
屋外的人都只是呆呆的站着,因为火势太大了。
在生死面前,她们都不过是贪生怕死之人,没有人敢冒着丢了小命的危险冲进去。
如此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书房中的白益。
白益及时赶到,冲了进去,半盏茶的时间白益就抱着昏迷的白嘉怡冲了出来。
刘氏哭着上前查看白嘉怡是否有事,当看到她右脸颊上的一道烧痕时,险些晕过去,幸好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刘氏。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女子最引以为傲的容颜被毁了!
白妗灵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白妗灵脸颊终于漫出微笑,在火光的映衬下惊人的明亮。如广寒宫阙中的嫦娥仙子,温凉遥远。
白益心中刺痛,马上命人泼水,阻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
白益正要抱白嘉怡到别的屋内休息,命人速速请大夫。
刚转身便看见不远处被火光映照的白妗灵,神色从容,原本冷澈的面孔在火光的衬托下莫名得温暖圣洁。
而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亡妻,她也曾是那般的温暖明亮。
刘氏转身看到白妗灵安然无恙且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眼睛顿时发黑。
刘氏不顾一切的冲向白妗灵,举起巴掌便有猛扇下去,白妗灵灵活一退,刘氏顿时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才停下,望着她的目光阴冷怨毒。
刘氏愤怒不已,“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放的火,死贱人!”说着便要去拉扯白妗灵。但都被白妗灵活巧妙的避开了。
刘氏便急急跑到白益面前“老爷,一定是这个贱的放的火,她想烧死嘉怡,老爷,你可以给嘉怡坐主啊!”一边是坐着,一边梨花带雨的哭泣。
白益却没应答只快步将白嘉怡抱到房内,放于床上,大夫已经赶到。
大夫是房中唯一一个平静的人“将军!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迷而已!
这脸上的烧痕小的定当尽力医治。只是小的医术不精,恐怕无法完全恢复小姐的容貌!”
刘氏一听,大声哭喊:“不可以!大夫!你想想办法,你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夫啊!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治好!
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伤痕,不然我女儿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白益挥手,大夫在一旁开了方留下药后便退了出去。刘氏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中的白嘉怡抹着眼泪。
白益离开着火的院子时让白妗灵一起跟来,白妗灵只是平静的站在远处。
白益看了她一眼“你给我过来!”以锐利的目光直面她,严历道:“这场大火是否和你有关?”
“您觉得呢?白将军!”白妗灵冷冷的说。
刘氏转而恶狠狠地瞪着白妗灵“就是你这个贱人,放火谋害嘉怡!”
白妗灵依旧云淡风轻“哦?是吗?火是从我的院子蔓延过来的,难道我要烧死她犯得着搭上我自己的性命吗?她叫咎由自取。”
“而且你最好问清楚了,我的院子起火时,你的宝贝女儿在哪里?”
“当时我可是看到她在墙角纵火大笑。”白妗灵不紧不慢的补充。
白益皱着眉头大喊“住口!一切等嘉怡醒了自然明白了!”
于是众人都在房间里或坐或站的等着白嘉怡醒来。白妗灵则坐着把玩茶杯。
夜渐深。
没过多久,白嘉怡果然醒了,睁开眼睛便哭了起来“呜呜呜……”刘氏坐在床前拍着白嘉怡的背“别哭了,快告诉母亲,到底是怎么起的大火!”
白嘉怡感觉脸上有异样的灼热烧痛感,便用手摸了一下,一瞬间,她的眼神立刻变成惊恐,她摇着刘氏的手臂“母亲,我的脸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母亲!”
刘氏只温言安慰:“莫怕,几天便会好的!”
白嘉怡看着刘氏笃定的态度,仍是惊慌失措伸手便取过一旁的镜子,刘氏却抓住了白嘉怡的手,不让她拿镜子。
她却挣脱了刘氏的手,抢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触目惊心的右颊尖叫出声:“啊!……不可能!”镜子落地,应声而碎。
她一只手抚着伤痕,一边大声啜泣,嘴里呢喃着惊惶不已的哭诉。
白益宽慰道:“这伤痕能好的,不必如此惊恐。你告诉我,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白嘉怡呆呆的,突然瞥见远处站着安然无恙的白妗灵,忍不住指着她怨毒的说“父亲,就是她这个贱人放的火,她想烧死我。”
白妗灵嘲讽道:“你自己搬起了谋害他人的石头却怎么也没想到砸到了自己的脚!到头来还要怪别人?”
白益有些惊异于白妗灵的变化,白嘉怡不肯放过白妗灵:“父亲,你相信我,真的是她想害我!我怎么可能去杀她!
父亲,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个贱人。”
白益见白嘉怡疯了般哭喊,于是大喊“来人,贱民白妗灵谋害白府大小姐,给我抓起来,将她关入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白妗灵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慢着,我可是曲府千金大小姐的义妹,尔等岂敢放肆!”
刘氏尖利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个贱人,还没搬进曲府便如此嚣张!
我定要在曲家千金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若是她知道你纵火烧自己的亲妹妹,一定会唾弃你!”
白妗灵瞳孔微微一缩,却仍旧一脸冷漠:“不怕死的话,你便把我关起来吧!”
最终白妗灵还是被关进了柴房,柴房又潮湿又阴暗,这种环境极容易让人产生恐惧感。
白妗灵就这样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她忍不住问自己,竟这般信任挽心音了吗?还是已经产生依赖了?
此时挽心音还在书案前写着什么。随后展颜一笑,将两份书信折好,分别装入了两个信封,分别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皇宫内,公孙诣难以入睡,脑中总是无端闪过白妗灵的背影。
项府破败的院子里,房中点着一盏灯,灯光微弱。项啻正在桌前提笔做画。
一笔一画皆细细描摹,画面唯美动人。脸上带着的银质面具散发着幽冷的光。
兵部尚书府内,一若大的院子里,一女子坐在房外的抬阶上,撑着头看着漆黑暗沉的夜空。
陈小倩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嘴角挂着真心的笑容,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极为明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