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应该都过去了吧。
案子也结了, 林美美也被送到了少管所。
林秀秀坐在教室里,认真的想着。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不就是寄了一封信吗?
一封信换八十块钱,怎么算这生意都不亏本。
再说了,这事怪也是怪三哥没看好孩子, 三哥块头那么大, 还是个男人呢,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呢?
林秀秀叹了口气。
要是她早知道那八十块钱这么烫手, 她肯定不会干。
可现在后悔也迟了。
幸好她当时留了一手,没用自己的笔迹写信。
“秀秀,你看!”有人兴冲冲的拿了一份过期的报纸给林秀秀看。
“这不是今天的报纸啊?”林秀秀一边问, 一边看向报纸。
“这是旧报纸, 你哥,就是一班那林清从家里带过来的,说你六哥上了报纸,就在这!”那人兴冲冲的指着报纸上面的名字, “看,就在这呢。”
林白。
还有陈玉。
这是光荣的事,根本就不必隐藏姓名。
林秀秀一字一句的读着。
开头, 林秀秀脸上还带着笑,等读到最后, 她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可在同学面上,她还是要装作非常高兴的样子,“是啊, 真是我六哥呢,这个叫陈玉的是我六嫂。”
“原来是你六嫂啊!”同学特别羡慕,“她可真厉害,帮着捉住了人贩子,看看,上面还点名表扬了呢,还发了评了先进同志呢。”
“是啊。”林秀秀笑着附和。
她总算明白人贩子是怎么被抓住的了!
“秀秀,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事啊?你回家他们没跟你说吗?”同学惊讶的问。
“我五哥结婚,最近家里忙得很,能是忘了。”林秀秀缓缓道。
“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啊!”
林秀秀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六哥跟那个陈玉害了她。
要是没他们两个人多事,那人贩子就不会被抓住,她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林秀秀回想到之次那次回家的时候,六哥跟陈玉安安静静的吃饭,都不吭声,是不敢面对她吗?
要说这事。
林秀秀真是想多了,她跟别人说了是自己干的吗?
这没说别人也不知道这事牵扯到她了啊。
怎么就是对不住她了呢?
“宁宁,你这个月还有多少零花钱啊?”林秀秀问那位同学。
那位同学一听这话,紧紧的捂住了荷包,“秀秀,我姐这个月生日,我得给她买东西,可不能借你啊。”说着,把报纸一拿,匆匆走了,“我把报纸还回去了啊。”
林秀秀道:“好。”她语气温和,一点都不生气。
都这这么久了,要不,拿一张大团结出来用用?
省得找人借钱还要受气。
下午放学,林秀秀没吃,拿着书去了操场,等天黑了,才拿着书慢慢的回宿舍,没过一会,她又拿着热水瓶出去打水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她摸了摸口袋,十块的大团结已经在兜里了。
林秀秀去洗的时候,把这钱放到了内衣里头藏着。
东西放宿舍不安全,之前公安同志把她跟林美美的床位都翻了一遍,林秀秀知道,是在找那钱呢。
可惜没找到。
林秀秀把钱藏得太好了。
第二天。
林秀秀没出去,中午的时候,拿出自己的七成新的小镜子,跟一位同学换了五毛钱,拿去买了馒头吃。
这小镜子是以前三嫂给她的。
自从这次的事后,林秀秀看到这小镜子就烦,正好现在换掉。
小朝阳是前三嫂的儿子,三嫂性子沉闷,不太讨人喜欢,生的儿子怎么会跟三嫂完全不一样,这么调皮呢?
对了,这孩子的性子也不像三哥。
林秀秀始终觉得这孩子不是林家的。
林秀秀又在学校硬熬了几天,又到周末了。
这次她没有回家去。
林美美的爹娘跟疯狗似的,不依不饶,还跑到学校来了,要不是学校的老师跟门卫劝着,只怕就闯进来了。
林秀秀哪还敢回丰收大队去。
还是再等等吧。
她这几天找了法律的书看了一点,人贩子拐卖未遂,林美美‘写了信’,换了钱,在其中只是个小角色,而且,这孩子不是没被拐走吗?
要是当事人不追究,私下达成合解,林美美说不定还能放出来。
本来,要是林美美的爹娘要是态度好一点,林秀秀肯定会帮他们去跟三哥好好说,让三哥主动把案子撤销的。
小朝阳可是三哥的儿子,三哥都不追究了,那警察总不能揪着不放吧。
可惜啊,林美美的爹娘态度太气人了。
林秀秀可不愿意帮他们。
周六。
林秀秀背着小挎包,自个出门了。
学校的同学大部分周末都回家了,不管是住县里的,还是住大队的,都爱回家。像林秀秀这样住着不回去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
林秀秀先去了一趟书店,买了本书,把钱破开,手里有了零钱后,把五块二块的这样大一点的夹在书里,然后放到挎包里。
剩下的一些,放到口袋里,等会要用的。
她还要再买一个小镜子。
买镜子本来应该去供销社的,学校附近不久处就有一个,可林秀秀没去这近的地方。上次这个供销社的营业员态度太恶劣了,林秀秀不愿意去受这个气。
她走了很远的路,去了县里另一个供销社,比这个可大多了。
听说那边还有一个粮店呢,特别大。
林秀秀往那边走的时候,朝粮店里看了几眼,她最近吃的都是大馒头,想吃米饭了。
买米的人排成了长队。
她刚扭过头,就看到两个人带着陈玉往粮店里走去,林秀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陈玉怎么会在这?
就听陈玉身边的两人正在跟陈玉说道:“这里就是粮店,你看看,这里条件还不错。粮店是商业局下头的,商业局有卫生所,以后生了小病可以免费去看的,每年发两套衣服,肥皂毛巾什么的都发,还有员工宿舍呢,两人一间。”
说话是个圆脸的女人,约摸四十多岁的模样,和和气气的,跟陈玉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林秀秀走了过去,直接喊了,“六嫂。”
陈玉回头,看到林秀秀,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林秀秀笑着道:“六嫂,我远远看着就像你,想知道是不是,就过来了。你来这是做什么啊?要买粮食啊?”她脸上满是好奇。
“这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妹子吗?”那和气的女人笑着问陈玉。
陈玉介绍道,“这是我对象的妹妹,在县里读书呢。”她说完就问林秀秀,“你怎么没回家啊?在这边要买什么吗?”
粮店不远处就是一个供销社,还是县里最大的,林秀秀的学校可是在另一边呢,她晃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玉心里存疑。
林秀秀道:“我跟同学约好了,在这边见,她想买东西,让我参考参考。”
林秀秀现在说谎,眼睛都不眨。
陈玉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林秀秀望着那和气的中年女人,问,“六嫂,这是谁啊?”
那和气的中年女人道,“我姓何,是管这粮店的,叫我何主任就好。”
林秀秀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好厉害啊。六嫂,你怎么认识这么厉害人啊?”她还是想打听陈玉为什么来粮店,陈玉手里可没拿袋子,不像是买粮食的样子。
何主任笑着说道:“你六嫂是我们请来工作的,她见义勇为的事迹都上了报纸,我们粮店正好缺个人,她这样优秀,又是中学毕业,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就去她家把她请了过来!”
林秀秀恍惚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然后一脸羡慕的看着陈玉,“六嫂,这可真是太棒了,你该好好感谢何主任才是。”
陈玉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何主任是我的大贵人,我娘都这么说。”
她望着何主任,“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
何主任笑:“什么贵不人不贵人的,要我说,你才是我们的大贵人才是。”她看着陈玉的眼神满是慈爱。
林秀秀看着陈玉,心里想:陈玉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叫陈玉遇上了?
这可是县里的粮店啊,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调到城里去呢!
偏偏,这个机会还是林秀秀间接提供的。
林秀秀心里真是憋屈得慌。
林秀秀在这说了半天,都不走。
何主任道:“秀秀啊,我跟你六嫂还要去里头看一看呢,你……”
本来她想邀请林秀秀一块去的。
可这时陈玉却说了,“主任,秀秀跟人约好了,我怕耽误她,就让她先走吧。”
“好,听你的。”何主任笑着。
陈玉微笑着看着林秀秀,“秀秀,再见。”
林秀秀眼睛弯弯,“六嫂,等会见。”
等会见?
陈玉表情不变,笑着点了点头。
林秀秀背着小挎包走了。
何主任带着陈玉去了粮店里头,里头挺大的,人也多,还排起了长队,二十个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的。
在这买粮,不光要粮票,还有购票证。
“同志,你这秤不对吧,也太平了些,差我一点秤呢?”
“同志,你可看清楚了,这秤尾巴都翘起来了,哪里差你秤了,要我说,还多给了一点呢。不信,你自个回家去秤秤。”
“同志,你购票证没带,回去拿了再买。”
“带了带了,我找找……”
粮店里热闹极了。
何主任跟陈玉介绍了一下粮店里的情况,有付粮员,有开票员,还有保管员,这会大伙忙着,没法介绍。何主任带着陈玉去后头看了看,后面一排的屋子,占地特别大,还有食堂呢,再后头还有菜园子。
菜园子里的菜都是粮店的工人自个种的,不光够吃,还有多余的呢。
何主任说完了,问陈玉,“记得住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玉道:“都记下了,以后我有不懂的,保证问您。”
何主任带着陈玉去了宿舍,是一间不算大的屋子,摆了两张单人床,床头还有桌子跟椅子,屋里是空着,没住人。
何主任道,“这间宿舍空着,以后你就住这里,被褥跟洗漱用品得自己带,对了,卫生纸单位会发,食堂包饭,不过得扣7块钱的伙食费。”
“主任,这屋就我一人住啊?”陈玉问。
“是啊,现在就你一人,以后要是来了新同志,要是女同志,就分到这间屋里。”何主任问陈玉,“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上班?”
“主任,明天下午我就能来。是这样的,那秀秀等会可能找我有事,估计得耽误一会,这回去就晚了。明天早上我得收拾东西,下午我就过来,成不?”陈玉问。
“好啊。”何主任特别欢迎,粮店里忙不过来,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而且,她在请陈玉之前,去陈玉以前的学校打听过,陈玉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次次都是一百分。
何主任想安排陈主做开票员。
一般新同志来了是从付粮做起,可陈玉是何主任特意请来的,而且数学又好,何主任想让陈玉从开票员开始,要是做不好,再做付粮员也是一样的。
何主任又说道:“你记得让大员开个证明,把你户口迁过来,这边正好给新同志办户口呢,你啊,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陈玉大喜,“谢谢何主任。”她一把抱住了何主任。
何主任被陈玉热情劲给惊着了,然后笑了,“你这孩子,看着稳重,怎么还风风火火的。”
陈玉就笑:“还是主任您太好了,我忍不住嘛。”
这年头,户口可是很重要的。
一直到九十年代,要是没有城里户口孩子不好上学,到后期还要借读费呢,农村户口还要受城里人的白眼。
陈玉可不愿意让孩子遭受这些。
她跟林白不会止步于止的,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他们也会往上走,停留在原地,会被时代抛弃的。
林秀秀没走远,她先去了供销社,然了买镜子的地方,买了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背面印了美人画,特别好看。
林秀秀买了小镜子后赶紧出来了。
挑着一个离粮店不远的地方,躲在死角,往粮店那边不停的看着。
她想看看陈玉什么时候出来。
其实,她跟陈玉没交情,可以说,她不喜欢陈玉。可陈玉是人贩子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林秀秀想找陈玉问问当初的情况。
当然了,她可不能直接问,得拐着弯问。
林秀秀怕问得太直白了,这陈玉背后偷偷告诉她六哥。
六哥可是聪明人,真是想猜出什么,那可就遭了。
陈玉从粮店出来了,准备回家了。
她走得很快。
林秀秀赶紧追了过来,陈玉比她高,腿比她长,林秀秀只是走是追不上的,她是跟着过去的。
“六嫂,你等等我啊。”
陈玉听到声音,停住了。
她转身。
林秀秀差点就撞到她了,“六嫂,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陈玉道:“我得回家,当然得走快点。怎么,找我有事啊?”
林秀秀点点头,说了,“前几天同学给我看了一张报纸,上头有你呢,还有六哥的名字,六嫂,你们是怎么抓住人贩子的啊,跟我说说。”
陈玉道:“报纸上不是写了吗,写得清清楚楚呢,你没看啊?”
林秀秀道:“我没钱买报纸,那报纸上的事还是同学跟我说的呢,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她巴巴的看着陈玉,“六嫂,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陈玉不知道林秀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没配合:“你家里买了好几份那天的报纸呢,要是你实在想知道,回家看看就是了。我还急着回家呢,真没功夫跟你详说。”
林秀秀望着陈玉,低声问,“六嫂,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呢?跟我说话都不愿意吗?”
陈玉道:“我没有不待见你。”她又道,“当然了,也没有特别喜欢你,我觉得我们还是普通相处的就好。”
她直说了,“以后我粮店上班,我要工作,那边忙得很,你啊,有事回家找林白就行,少去我工作的地方。我不想让人误会我们两的关系特别好,知道吗?”
林秀秀的品行她心里是存疑的,她不想跟这样的人走得很近。
陈玉可不是那种拉不下脸面的人。
林秀秀表情逐渐僵硬。
这六嫂说得还真是通俗易懂,就是说,不管她有事没事都不要去粮店麻烦人家。
呵。
林秀秀道:“那何主任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不近人情。”
陈玉笑,“报纸上写了,我可是热心同志,见义勇为,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还是相信报纸上写的?”
林秀秀见陈玉油盐不进,不想再说了,转身就要走。
陈玉忽然问,“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林秀秀警惕回头,“不是。”
陈玉诈她,“我哥是邮局的,你应该知道,他说那天有人看到你进邮局了。”
林秀秀更加警觉,她丝毫不乱,“我是进邮局,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那天卖东西的同志。”
没错。
她是去过邮局,但是上面的信封跟邮票并不是她那天买的,而是她早就买的,当时是因为信封跟邮票漂亮才买的,这事连林美美都不知道。
所以啊,公安局的同志才会抓不到她的证据。
不然,她早就进少管所了。
林秀秀发现了陈玉的难缠,怕陈玉再问一些她因答不上来的问题,转身就走。
陈玉看着林秀秀跟逃似的,飞快的走了。
这家伙,做贼心虚了。
陈玉也回家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拐了个角,两个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是公安同志。
陈玉之前见过的。
“你好。”公安同志问陈玉,“刚才你跟林秀秀在聊天吗?”
“你们怎么知道?”陈玉惊讶问道。
“林秀秀从学校出来后,我们就一直跟着她。”公安同志并没有瞒陈玉,人贩子是陈玉抓住的,他们相信陈玉,“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她询问我那天抓人贩子的经过,我跟她说,报纸上写了。”陈玉如实回答道。
“然后呢?”公安同志问,“刚才我看她进了供销社,买了东西。她那钱是哪来的,你知道吗?”
陈玉当然不知道了。
她摇头。
公安又问了一些话,陈玉都说了。
可是没什么有用的内容。
陈玉说了刚才她诈林秀秀的事:“我刚才跟说她,我哥是邮局的,说看到那天她进邮局了,她说自个进去了,但是没买东西。”
陈玉觉得这事可以再查一查,“信跟票局都是有出处的,或许是之前买的呢?”
公安道:“问过了,县里没卖过这样的邮票。”
陈玉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城里的邮局卖的?”陈玉去过城里。
陈玉把这个情况说了。
公安问她:“你知道是她是哪天去的吗?”
陈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的家人可能知道。”
公安皱了皱眉。
林秀秀的爹娘特别护犊子,跟林秀秀有关的事,一问就说不知道。
根本关不出什么来。
“陈玉同志,要不你再想想。”公安同志把希望寄到陈玉身上。
林秀秀家人嘴巴严着呢,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之前跟他们合作,帮过他们的老六林白现在出差去了,得十天半个月呢,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啊。
“林白的嫂子是城里的,大哥最近也去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或者,问一问大嫂的娘家。”陈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陈玉说的都是事实。
要是跟人贩子勾引的是林秀秀,那她这个人就很危险,得好好让国家把她的性子改一改。要这件事不是林秀秀干的,那公安同志也能还林秀秀清白。
陈玉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她又没有成天的盯着林秀秀不放,只是跟公安同志说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的实话,算不上什么错吧。
“谢谢你,陈玉同志。”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陈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说她买东西了,那钱没有问题吗?”
公安同志叹气,“我们去看过了,那钱是正常的。”
正常的?
也就是说,还有不正常的钱。
陈玉心里一动。
应该说,人贩子给的那八十块钱其中可能有些钱做了记与,只要拿出来,就会被逮住。这也将是最直接的证据!
陈玉可以说是对案子对清楚的人了。
听林美美说,林秀秀手里有一百二十块,现在花了十块,还有一百一十块。公安同志原本是打算用这些钱做证据。
可林秀秀太狡猾了,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而且,每天吃的都是馒头。
根本就不用那些有问题的钱。
幸好,现在陈玉提供了另一个方向,信跟邮票的出处。
陈玉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进了屋,她发现家里的气氛特别不好,她娘刘巧云心事重重,连锅里的饭烧糊了都没有发现。
“娘,饭糊了。”陈玉赶紧进了厨房,把锅盖揭开,把饭盛起来。
刘巧云这才回过神。
“哎呀,看我这记性!”刘巧云赶紧帮忙把多余的柴火从灶里扒拉出来,往到灰里弄灭。
“娘,你在想什么呢?”陈玉上面的饭盛到了汤碗里,剩下的黑乎乎的锅巴,弄碎了,扔到外头给鸡吃。”
刘巧云又叹了口气。
陈玉舀了水倒进水里,泡着。
她问:“娘,菜要不要再蒸一蒸。”
刘巧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不用,端到堂屋吃吧,我们吃饭。”
“不等爹了?”陈玉问。
刘巧云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焰从外头进来,看到陈玉,喜滋滋的问,“姐,你去粮店了吗,那边怎么样?”
陈玉道:“去了,挺好的。”
说到这,陈玉想起来了,“娘,明天我就要去粮店了,被褥什么人要自己带过去。明天我再把衣服收拾收拾,对了,还说要大队里给开介绍信呢,要把户口迁过去。”
“迁户口?”刘巧云总算是高兴了一点,“是正式工不?”
“当然。”陈玉笑着点头。
刘巧云这才卸下一口气,“正式工就好,你以后到粮店好好干,到时候要是能分上一套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扭头往屋里喊,“老陈,出来吃饭了。”
陈大队长从屋里出来了,脸色特别难看,周围的气压极低。
到底是什么事啊?
爹娘急成这个样了。
陈玉给陈焰使了一个眼色,陈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陈玉跟陈焰把饭菜端到堂屋。
刘巧云点了蜡烛,屋里亮了。
现在连闺女都有工作了,每个月都有工资领,这蜡烛用得起!
正吃着饭,刘巧云问了,“问没问过工资多少啊?每个月发多少粮票?”
陈玉答道,“没问,不过何主任说了,一人月36块钱,36斤粮票,每年两身衣服,还发卫生纸,毛巾也发,好像还有肥皂,就是数是不多。”
“工资这么高啊!”刘巧云高兴坏了,“不比你大哥的单位差。”
工人可比他们这些种田的赚钱多了。
当然了,陈大队长是从部队退下来的,还立过功,有补贴的,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算不错了。
“是啊。”陈玉笑着点点头,又问起,“爹,娘,我回来看到你们脸都皱成一团了,到底什么事这么发愁啊?”
陈大队长又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平:“不是什么大事,大队里有人举报我,说我公车私用。”
她爹被人举报了?
陈玉惊讶极了,“谁举报的?什么公车私用?”
陈大队长道,“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有人偷偷塞了信到队委会的邮箱里,说我以权谋私,公车私用,就是那自行车,我借了几回。”
陈玉嘀咕道,“我也借了好几回啊。”
陈大队长道:“这借自行车的人多了,那赵主任,还不是借过自行车送他儿子,大队里谁也别说谁。”
陈大队长倒不是为这举报的事担心,他难过的是他为大队里做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有人举报他。
陈大队长知道的时候,心都凉了。
这事他没瞒着,跟队委会的人都说了,他准备明天去县里,跟那边的领导汇报此事,让上头的领导亲自过来查。
队委会的自行车本来就是他们队委会的人凑钱买的,当初说好了,谁有事要用就用,签个字就行。买来就是方便大伙的。
结果呢,现在来了这么一出。
那信是匿名举报的。
查不出是谁。
陈大队长心灰意冷,有些不想干了,这个大队长的职位,事多不说,从这得到的东西还不如他三等功领的补贴。
陈大队长对陈玉道:“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县里。”
“好啊。”
刘巧云道:“老陈啊,你去看看陈第,他对象那事你问问怎么样了,上次田玲过来,我不在家,她只坐了一回就回去了,连饭都没吃。这都多少天了,陈海也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你去问问。”
陈大队长道:“我看陈海这事,悬。”
刘巧云道:“别说丧气话。”
陈大队长道:“你是没见过那姑娘,心气挺高的,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估计不好相处。”
刘巧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还是说道:“我们又不跟他们住一块,也吵不起来吧。”
这是儿子陈海头一次带回的姑娘,总得上心一些。
第二天。
早上陈玉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下,被褥衣服什么的,都装好了,陈大队长帮她提着,父女俩一块往县里去了。
两人是吃过午饭才走的,从大队出去,碰到白丽芳跟白丽樱姐妹了,一个高挑漂亮,一个粗壮普通,对比太明显了。
“陈大队长好。”白丽芳笑吟吟的打着招呼,“明天我结婚,您记得过来喝喜酒啊。”
陈大队长点点头,“不会忘的。”
白丽芳抓了一把喜糖,塞到陈玉手里,“明天记得要来啊。”
陈玉道:“明天我得上班了,第一天上班不好请假,只怕来不了了。”她道,“我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
“上班,去哪上班啊?”白丽芳好奇。没听说这事啊?
陈玉道:“县里,粮店上班。”
白丽芳,“合同工?”她又望了望陈大队长,又是陈大队长出的力?
陈玉道:“不是,正式工。”
白丽芳笑容不如刚才那么灿烂了,“恭喜恭喜啊。”语气里透着那么一丝酸,“都成县里人了,唉,真羡慕你啊。”
陈大队长家一个儿子,现在又是闺女,都去了县里,还是正式工。
这,要说里头没什么她真不相信。
白丽樱声音冷清,“陈玉姐,恭喜你了。”
她又对陈大队长道,“陈叔,那我们先走了。”
陈大队长点了点头。
白丽樱拉着白丽芳走了,生怕白丽芳那张臭嘴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你扯我干什么?”白丽芳抱怨,“把我衣服都扯坏了。”
白丽樱道,“你那眉毛还没刮呢,等天黑了可就看不见了,还有你那头发,不得洗洗啊……”
白丽芳一想,还真是。
她跟白丽樱道,“丽樱,你跟孔荷(继母)关系好,你把她那胭脂水粉借来,给我用一用。”
白丽樱看了白丽芳一眼,“你自己不是有吗,干嘛用别人的?”
白丽芳道:“她的比较贵。”
白丽樱道:“她皮肤比较干,你是油皮,用了不好看,之前你又不是没试过。”她这个姐姐,长得不好就罢了,有时候还不爱动脑子。
烦。
到家了,白丽芳跟着白丽樱去了她的屋子。
进屋她就看到了一对瓷娃娃,特别白,她一眼就相中了,“丽樱,你那娃娃哪来的,给我呗!”
“姐,别动!”白丽樱赶紧拿了放到手里,“这是同学的,我借来看看,你真是的,什么都乱动。”
“不是你的啊。”白丽芳还是不死心,“要不,你跟你那同学说,你把这白瓷娃娃摔坏了,到时候赔点钱就行了。”
“不行。”白丽樱道,“我没钱。再说了,借了东西摔坏了,下次人家就不肯借了!”她不干。
这娃娃是她借着画画用的。
白丽芳很失望。
军队竟然扩招了。
林中很惊喜,他顺利的报了名,体验也通过了,就等着政审了。他家三代贫农,苗红根正,这绝对不是问题。
林中对肖媛更好了。
结婚之后,肖媛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过得别提多滋味了,整个人气色好极了。肖媛还去知青办找过刘可一回,刘可见了肖媛第一句话就是,“肖媛,你胖了。”
结果把肖媛气得,回家就闹着要减肥。
中午只想菜,晚饭不吃了。
林中还想趁蜜月要孩子呢,他连烟跟酒都戒了,结果肖媛竟然闹绝食。在他眼里,肖媛这样做不是绝食是什么。
林中哄了好一会,反复跟肖媛说她不胖,他就喜欢这样的,肖媛才打消节食的念头。
只不过,饭量还是比之前少了一些。
林老三最近跟着大伙起下地赚工分,拼死拼活的干着,这人瞧着像是精神了一点。
老四林北最近还是忙,两头跑,时常不着家。
唐红梅说过好几回了,都不管用。
林北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唐红梅给做好了,老三老三一人一套。
林北拿到后,没放家里,直接带到宋小婉那边去了。
两人都领证了,也在宋家那边小摆了几桌,算是结婚了,只不过,唐红梅跟林家业这边,老四还瞒着呢。
这彩礼还没给呢!
林秀秀的十块钱用完了。
然后又大着胆子拿了十块,可悄悄的用。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十块钱只用了三天,她不就是买了一些新本子新笔,还有新发夹吗,怎么钱这么不经用呢?
林秀秀第三次拿钱的时候。
“林秀秀,不准动。”
“举起手来。”
公安同志将她抓了个正着。
信跟邮票的事也查出来了,那边邮局的人已经带过来了,公安同志本来是准备带林秀秀过去,叫他们指认的。
谁知道,他们来的时候,发现林秀秀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在挖什么东西,他们立刻决定按兵不动,悄悄跟在林秀秀身后。
他们猜测林秀秀是来拿钱的。
果不其实。
他们猜对了。
就在林秀秀把钱拿到手里的时候。
公安同志出来了,将林秀秀堵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公安同志上前,把藏在操场石逢里的钱全给找了出来。
不多不少,一百块。
“带回去!”
林秀秀惊恐又害怕。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放开我!”
本来,这会天黑着,操场上没什么人,要是平平静静的走了,就没事了。
可林秀秀这一叫,好多同学以为她遇着什么事了,快速的过来帮忙。
林秀秀平常人缘好,来的人还不少呢。
“你们是谁?”
“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秀秀!”
“等等,他们身上穿的好像是公安的制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