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好。”陈玉有礼貌的跟唐红梅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侧了侧头,笑眯眯的看着林秀秀,“秀秀,你好啊。”
她看了一会,发现脑子里没有冒出奇怪的词, 这才放心, 把目光从林秀秀身上移开。
她跟林秀秀就上次见过一次面,说不上愉快, 但是也还好吧。
林秀秀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等会后她结婚,充其量就是个要嫁人的小姑子, 只要不挨在一起住, 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是阿玉吧,”唐红梅脸上满是笑,“老六之前在就家里提过你了,长得真漂亮。”尽管林秀秀在她耳边说过陈玉人不好, 可这会真看到陈玉本人,长得挺面善的,脸上带着笑, 看着就是个和气人。
这陈家姑娘比唐红梅想像中的要好一些。
“谢谢伯母夸奖,您都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陈玉笑了笑, 她好奇的问唐红梅,“伯母,你们过来了?秀秀的脚才刚好, 不是应该在家再休息休息吗,怎么还走这么远的路。”
陈玉跟林白会过来,主要是约会的。林白还顺便帮开车的师傅的领路,当然了,现在那师傅已经认识了,可林白还是会过来,以示重视。
唐红梅语气挺好的:“秀秀这脚好了,得去学校了。我听老六说那运砖的师傅从这过的,还要回城里去,就想着能不能让他帮忙捎我们一程。你说秀秀这脚才刚好,家里也没个自行车,走那么远的路,我怕这又复发了。”
“原来是这样。”陈玉点点头,看向林白,“你跟那师傅熟得很,等会问问他,看方不方便。”那运砖的卡车是满车来,空车走的,带几个容易得很。
唐红梅跟着点头,看向林白,“那师傅是不是快来了,等会他回去的时候我们就跟着他走,快到县里的时候把我们放下就成。”林秀秀在县里上学,那师傅可是要回城的,只顺一段路,剩下的还得自己走,不过,那也很近了。
林白真不懂:“娘,这事你在家跟我说不就行了吗,那车到时候还不是在咱家附近,你这跑这么远,车到了还要下砖呢,你还不是得回家里等着。”
他说完,看了一眼林秀秀,又不知道这家伙想整什么幺蛾子。
唐红梅眼神往陈玉那飘去,小声念叨一句,“不是想瞧瞧你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吗,这么久了,你也不说带回家来给我们瞧一瞧。”
林白道:“我不是忙吗,想等屋子弄好了,再带人回家。”他看到陈玉想开口了,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说话。
要是陈玉把这事自个身上揽,他娘心里肯定有想法的。
还是他来说比较好。
“是,你整天都忙!”唐红梅道,“阿玉啊,那我跟秀秀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唐红梅刚才悄悄打量了一下陈玉跟林白相处的神情,她觉得这姑娘挺喜欢她家老六的。
就要这样的!
要是真是勉强凑在一起,那日子才长不了呢。
像林美美的大哥跟嫂子,一个在军队,回得来少,也不说带媳妇去随军,另一个在家里,也不去看看自家男人,只会争那一点津贴工资。
人看完了,不走留着做什么。
没看那两人在这培养感情吗。
唐红梅带着林秀秀要走,林秀秀却不动。
从刚才开始,林秀秀一直没说话,一直盯着陈玉在瞧,直到这会说要走了,她才慢吞吞的问:“三天前,天快黑的时候,你在哪?”
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林秀秀的脚是那个时候崴的?
陈玉还是答了,“当然是在家啊,怎么了?有事啊?”她一脸坦然。
当然有事!
她被人用牛屎砸了脸!
林秀秀无故缘无故被人针对了,那天惨成那样,她能不生气吗?
换谁都生气啊。
这三天她得养伤,没法去出门,找‘真凶’的事都耽误了,她不是没想找几个哥哥帮忙,又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行。
一来哥哥都在忙建新屋子的事,二来,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幸好那时候天快黑了,周围没什么人。
她要真让哥哥去外头找人问罪,照三哥四哥那个性子,还不闹得人尽皆知啊。
到时候丢的是她的脸!
“真在家?”林秀秀不是很相信,她跟唐红梅说,“娘,不是有个堂姐嫁到前进大队吗,我们去看看她吧。”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去前进大队,打听打听陈玉那晚是不是真在家。
“两家都不怎么走动了,去找她做什么?”唐红梅低头看着林秀秀的脚,“你脚才刚好,这走来走去的,也不怕伤着!”
陈玉看林秀秀执拗的样子,眉毛一挑,这里面有故事啊。
她低声问林白,“你妹妹是怎么了?”
林白小声的道:“三前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人用,嗯,泥巴砸了脸,衣服都弄脏了,她一直想找是谁干的。”
“她怀疑我?”陈玉很快明白。
林白道:“不希奇,她还怀疑我呢。”
陈玉很意外,“你可是她哥哥啊。”怎么连哥哥都怀疑上了。
林白想了想,透露了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在家里,就数我跟她关系最差。”
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林秀秀已经拉着唐红梅去前进大队了。嘴上说的是去看一个远房的堂姐,可真到了,她压根就没去找那个不怎么来往的远房堂姐,她接着唐红梅去了队委会的门口,见着有人出来,问道:“这位同志,我想找人。”
“你找谁啊?”
“一个这么高的少年,挺瘦的,薄嘴唇,穿得破破烂烂的,最近来前进大队探亲的,有这号人吗?”
除了陈玉外,林秀秀的脑子里还有一个嫌疑人。
路口。
陈玉正问林白,“你跟你妹妹关系最差,为什么?”林秀秀在她心里印像真不怎么样,但是这话她现在肯定不会跟林白说的。
林白说了后,其实也后悔了。
他怕把他跟林秀秀的矛盾说出来后,在陈玉心里留下不好的印像。
于是含糊道,“就是一些家里的小事。”
“比如?”陈玉真想知道。
林白见陈玉一直追问,还是稍稍主了一些,“比如她最近就想买自行车。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兄弟的婚事都得花钱,她偏想这个时候给自己弄一辆自行车。”
剩下的不用说,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这就有点不懂事了。
陈玉看着林白:“你妹妹,在家一直这样,所以,你们处不好?”
林白点点头。
林白给陈玉透了个底,“她年纪小,小时候身体弱,爹娘宠着长大的,特别娇气,还有些霸道。”
他很快又跟陈玉道,“我们把屋子建得离他们远点,不跟他们一起住,就没事了。”这么多兄弟,都大了,也快结婚了,婚后总不能一直一起过日子吧。
迟早会分家了。
再说句不好听的,林秀秀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那时候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最重要的是林白才不会像三哥一样,护不住妻子,林白觉得,他跟陈玉两人又不懒,都还年轻,一起努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两天,他跟开车的师傅处得挺好的,车上的方向盘、离合器还有刹车他都认清了,他问过师傅一些开车的技巧,那师傅也没藏着,都说了,林白把师傅说的东西都牢牢记下了。
这开车的师傅可不怕林白学。
没车,光听道理有什么用啊,那还不是纸上谈兵。
“地基弄好了吗?建的屋子离你家远不远啊?”陈玉问。
就见林白拿出本子跟笔,直接在主本子上画了起来,没一会功夫,屋子的图纸就画好了,陈玉一看,本子上竟然是个简略版的室内设计图,那线条,跟尺子量过似的、
陈玉问他:“你还学过画画啊。”画得可真好。
林白简直就是个宝藏男孩啊。
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玉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数学那些对角线,还有圆我都是自己画的。”林白看着陈玉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欢,他嘴角一翘,“画多了就会了。”
林白把本子拿给陈玉跟前,“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卧室,还有这一间,是堂屋,另一边客房,这间就是洗澡间了。”洗澡间在卧室旁边,还有条过道通往卧室。
“这里是厨房,到时候开个大窗户,省得在里面看不见。”
“还有这个房间,一边当柴房,一边当杂物间,我们再远点的地方建个厕所,一个坑可能不够,建两个吧。”
林白说得仔细,又问陈玉:“你还有要改的方吗?”
陈玉问:“太雨晒衣服的地方有吗?”屋檐下也可以晒,但是人要走路啊。
“那这样,这半边院子再搭一个篷子,既然晒衣服,那晒被子也在留一些,还有玉米干货都得找地方晒。”林白又哗哗几笔,设计图上的院子大变样。
陈玉看得直点头。
又提议,“不要不要弄成屋顶了,建个平房,留着晒东西,以后加盖楼房也方便。”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上去晒晒太阳,夏天的晚上拿个大凉席,看看星星。
这会星星亮着呢,晚上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陈玉特别喜欢。
林白陷入了沉思。
又在纸上修修改改,过了一会,他点着柴房的那边的地方道:“那就把屋子再分成两个,我们睡觉的卧室就是瓦房,柴房跟另一个方间连在一起,这个就做成平房,单是平房,冬天头顶没有瓦,会冷的。”
陈玉看了林白的设计图,点了点头,又说起窗户,“你这窗户太小了,窗户开大一些,这样亮堂。”
“可是玻璃都是四片的……”
“那我们定做,做成整片的,算了。”其实陈玉更想做成推拉窗,可现在这会,压根就没那样的。
林白默默把陈玉想要大窗户的事记了下来。
陈玉又想起一件事,“院子里一定要铺水泥啊,实在不行,铺砖也成,可不能弄成泥地啊,要是下雨,那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路。”更别说有了孩子,那在外头跑啊闹啊,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看了。
“我到时候看看砖跟水泥哪个多一些,用多的那个,屋子也得铺上,这样好打扫。”
“会不会不够?”
“不会的,这次的砖买得特别多。”都快全包下来了,幸好买得多,要不然,他自个建的房子都要那么多砖啊。
商量了半天,这建屋子的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开车的师傅正好也来了,远远的就跟林白打起了招呼,看到陈玉,也是笑了,“对了,贺同志给你带了东西,在后面放着呢。”说着,开车的师傅把车停了,从座上下来,还把林白叫了过去,说跟他一起搬东西。
什么东西啊。
贺同志,到底是贺伯伯啊还是贺奇啊?
陈玉看到开车的师傅跟林白抬下来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了。
竟然是缝纫机。
崭新的。
“是贺伯伯送的吗?叔,你别抬下来了,放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陈玉真不敢收,缝纫机在这年头可是很难买的,要票不说,还贵得很。
“都搬下来了,贺同志说了,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总是给你们的,提前送来也是一样的。你想想,东西到手了,还可以给自己多制几件新衣棠啊,多好的事啊。”司机师傅跟林白道,“搬得动不?”
林白点头:“搬得动。”一个大男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师傅没管陈玉,直接跟林白说道:“你帮忙把这东西搬到她家去,我知道路,自己去。”
“老张,多谢。”这缝纫机的机头是藏在屋子里面的,所以啊,搬这东西就跟搬桌子似的,压根就不算重,刚才是从车上弄下来,才麻烦些,要一个搬,一个人接。
“重不重,要不我帮你抬吧。”陈玉跟林白说道。
两人边说边往陈玉家那方向去了。
“陈同志!”身后传来开车师傅的声音。
陈玉转头,在叫她吗?
“陈同志,你可不能喊我叔,我才三十呢,哪能当你叔啊。”司机师傅张同志一本正经,刚才忙着搬东西,没顾得上,这会想起来,他得好好纠正陈玉,“叫我张同志,或者张师傅都成。”
啊?
陈玉盯着张同志的脸看了半天,不管是粗看还是细看,这脸分明就是四十多岁的脸啊,怎么可能才三十啊。
张同志似乎看出来了陈玉的疑惑,解释道,“我长得老而已。”他还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呢,怎么能喊他叔呢。
“好,张同志,我知道了,我保证改证错误。”陈玉立刻改口了。
张同志这才回到了车上,开车去丰收大队了。
林白搬着缝纫机,这一路可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个陈玉,好多人都看到了。这台崭新的漂亮的缝纫机,搬到了陈玉家里。
是林白亲自搬的。
难道,这缝纫机也是林家给的彩礼?
“放哪?”
“放我屋里吧。”陈玉道,“我屋里大。”
而且,她看着这缝纫机,还想试一试怎么做衣服呢。她以前没做过,不会,但是可以学啊。
要知道,她脑子里的衣服款式可多着呢,现在都是深蓝色藏青色的衣服为主,都是直筒筒的款式,等陈玉学会了,做孰了,可以设计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啊。
这一想,陈玉都有些激动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还觉得这老式缝纫机土着呢,千万百计的想把家里的那台给丢掉。现在,真香。
“哪来的缝纫机啊。”刘巧云昨天累着了,今天在家,哪都没去,连毛线都没织。
“贺伯伯送的,拖张同志送来的。”陈玉道,“我说了不要,张同志说了,这是贺伯伯给的结婚礼物,提前给了。”
刘巧云看着缝纫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真好看。
这能作多少衣裳啊!
陈玉看刘巧云喜欢得不行,“娘,要不,抬到你屋里去?”
刘巧云赶紧摇头,“那哪成啊,人家是送给你的!抬到我屋里算怎么回事!”她又道,“以后我要用就来你屋,没什么区别。”
她是陈玉的亲娘,一家人,东西一样用,不分什么你我。
“好。”陈玉笑着。
刘巧云可算看到林白了,“你抬过来的啊?累不累啊,去堂屋坐下,我给你倒杯水。”说着,转身就去了厨房,还特意打开柜子,从里面舀了一勺白糖,掺在杯子里搅了搅,端给林白喝。
“加了糖的,你尝尝。”刘巧云越看林白越觉得喜欢。
这孩子真是勤快又贴心。
而且啊,家里有个劳力就是好,搬东西都不用自己动手,她家陈海常年不在家,小的又去上学了,至于陈大队长,队委会的事忙着呢,平常在家的时间就不多,尤其是农忙的时候,那一天到晚的见不着人。
林白没推辞,痛痛快快的把杯水全喝了,露出笑,“真甜。”
刘巧云就爱听这话。
外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社员注意了,今天在大队的操场上放电影,七点开始,大伙记得带上椅子小板凳。”
大喇叭特别响,足足播了三遍。
刘巧云一脸惊喜,“今天放电影啊!”转头,看林白跟陈玉一脸都不惊讶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们都知道啊?”
陈玉道,“我听林白说的。”
林白笑着点头,“叔那天带我去的。”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刘巧云抱怨着,要是早几天知道这事,不光是高兴,还能因趟娘家,叫娘家人都过来一起看啊!
又埋怨上陈大队长了,“阿玉,你说你爹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你外婆这下可看不成了。”
陈玉眼睛一转,想到了法子,“娘,那你就让爹跟电影放映员再商量商量,去外婆那大队一趟吧,让那边的人也好好看看电影。”
“我这就去找你爹。”刘巧云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走,她怕这放映员就放这一场,明天就走。
可得抓紧时间。
本来都走到外头的人了,突然回来,叫上了林白,“你也该回去了吧,我们顺路,走吧。”刘巧云可没忘记陈香的前车之鉴,她盯得紧紧的,不敢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陈玉就在后头笑。
她一眼就看穿了刘巧云的想法。
她娘可真可爱。
什么事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林白被拽走的时候回头不停的看,“晚上我早点过来占座,我们一起看电影啊。”
“好,吃完晚饭,操场见。”
晚上。
刘巧云烧了满满的一大盘腊肉烧冬笋,还找邻居陈婆子家借了些鸡蛋,打了打蛋汤,还有鸡蛋炒蒜苗,还有好几样青菜,还找赵主任家借了粉丝,炒了。
半桌子的菜。
电影放映员跟跑片员今天都在陈大队长家吃饭,一共三个人,加上陈大队长家的三人,一起六个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陈大队长家冬天腌的一些腊肉,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最近来的客人多。
刘巧云跟陈玉道,“你怎么没叫林白过来啊?”这么多菜,正好一起吃呢。
陈玉道:“他说吃了饭就占不到位置了,厨房里还有什么没,我等会给他送一点过去。”之前陈还不到五点的时候,那操场就的凳子就放了一半,这会只怕满满当当的,不提前占位置,只能站在后面了。
“这样,我把他盛些饭菜,你吃完就给他送过去。”
“好。”
陈玉吃得很快。
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再说,她胃的消化系统太好了,晚上吃多容易长胖。
没一会,刘巧云就把饭菜夹好了,递给陈玉,“这也不远,你就端着碗送过去吧。”特别大的一个碗,上面盖了一个盘子,怕凉了。
陈玉给林白送饭去了。
还没到操场呢,就看到一串的孩子军跑来跑去,一边笑一边玩着捉迷藏。
到了操场,看到一排排的人,老人特别多,他们早早的吃完饭就过来了,还帮家里人占座。
“放映员怎么还没来呢?这都几点了?”
“说是七点开始,还没到时间吗?”
“还早呢,还有一个小时呢。”
“怎么这么慢啊,这人都快齐了,怎么还不开始。”
陈玉在操场的第二排找到了林白,占了足足四个座,林白坐着一张,不时的回头朝路上张望着。陈玉往林白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好看到林白回头。
陈玉加快脚步。
“快吃,还是热的呢。”陈玉把碗筷递给林白,“趁热吃。”
“你呢。”
“吃过了,电影还要好一会才开始呢,不急。”陈玉小声道,“放映员这会还在我家吃饭呢,只怕还等一会才能过来。”
操场上停着一辆拖拉机,正是它把电影设备给带过来的。
放映机已经装好了,放映电影的大幕布已经拉上了,就等着放映员过来调试了。
林白不说话了,开始吃饭。陈玉就坐在他旁边,转头到处看了看,她还没看到唐红梅了,“林白,你娘也来了。”
林白咽下饭,说道:“本来说跟我一块来的,可后来又等相熟的老姐妹,就来晚了。我帮她占了座,她不肯过来。说是跟老姐妹在一起热闹。”
原来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电影放映员终于过来了。
操场上的人看到他激动起来了,“开始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大家安静,别吵了!”
“我吃完了,你在这坐会,我把碗送回去。”林白站了起来。
“先放着,等会看完再回去。”
“很快的。”林白很快就从一个个人坐着的人中挤了出去,后面的嚷个不停,“站的那个,快坐下来,挡着后面的人了。”
坐前面就这点不好。
坐后面也不好,离得远不一定能看到。
林白是跟着刘巧云陈大队长一起过来的,林白知道位置,带着他们过来了。
等他们坐下,离放映电影不足十分钟了,大屏幕已经亮了起来,电影调试已经快完成了。
林白的手上还沾着水珠子呢,刚才送碗回去就是洗手的,嘴也仔细擦过了,还漱了口呢。
天黑了。
操场上只剩电影大屏幕的白色亮光。
林白把手上的水珠子甩干,又擦了擦,这才悄悄的握上了陈玉的手,林白握了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凉,想抽回来,等暖和一点再握,却被陈玉紧紧的握住了。
林白的手一会就暖和了。
两人的手心握在一起,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来看电影的情侣可不少,不光是前进大队的,隔壁好几个大队的人都来了。操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操场后排站满了人,还有草垛子上也坐着人,还有些没抢到座的大人,让自家孩子骑在脖子上,一起看着。
闹哄哄的操场随着电影片头的出现,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放的是《闪闪的红星》,大家看得认真极了。
陈玉跟林白越靠越近,刘巧云眼睛盯着大屏幕,眨也没眨,压根就没看到。
林白决定下次再看电影得改一改,不能把长辈的凳子放到自己旁边,做什么都得提防着。他应该放到前面一排,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大队长看着电影屏幕旁的发电机,脑子里想了很多。他在想这电的事,有电多好啊,电线一牵,电灯一开,整个屋子都亮起来了。
而且,有好些地方都通电了,照理说,他们这离县城挺近的,离大城市也不远,不该那么难呢。
陈大队长决定抽个时间跟上面的邻导好好谈谈,看看要办什么手续,能把大队的电给通上。
陈大队长的目光慢慢的回到了电影大屏幕,看得久了,脖子有些酸痛,他左右扭了扭。没曾想,这一扭就看到陈玉窝在林白怀里。
两人离得太近了。
陈大队长咳了一声。
陈玉跟林白都看了过来,看到陈大队长盯着他们瞧,陈玉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林白尝到了跟大们坐一块的苦果。
更加下定决定,下次一起看电影,一定得离远点。
之后,林白再也没有机会跟陈玉拉近了,陈大队长看电影的时候,不时的转头往他们这看一眼,盯得太紧了。
林白心里默黯流泪。
他们这一排,右边过去几个,坐的就是他五哥跟肖媛,两人电影开始的时候就亲亲密密的窝在一起,别提多腻乎了。
林白看过去的时候,老五林中好像感觉到了,朝林白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正好看了个正着。
林中笑得有些得意,带着点炫耀。
林白面无表情的别过脸,这一对比,心里就更难受了。
幸好,手还能握在一起,这是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陈玉的手特别软,有些薄茧,是干过活的,却不像干过重活的人,林白的手修长,可上面的茧比陈玉的厚多了。
电影放完了,都片尾都出来了,大伙都还舍不得走。
有人喊:“再放一遍!”
有人跟着附和,“再放一遍,还没看够呢!”
“就是,时间还早。”
七点开始,电影一百分钟,这会正好八点四十呢,要是再放一场,那得十点多了。
放映员很为难啊。
可群众的呼声太热烈了。
陈大队长站起来,说道:“明天还有,大家不用急,明天再来看。今天来这的还有离得很远的大队跟公社的人,要是再放一场,都得半夜了,太晚了,大伙明年再来。”
听陈大队长说明天还有一场,大伙这才放心,离前进大队很远的那些同志,开始陆续离开了。
林白跟陈玉也站了起来,他们四个人的凳子都是陈家的,唐红梅跟林中带的凳子才是从林家带过来的。
陈大队长去帮放映员收拾东西,林白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都在路上走,还有听到他们在讨论剧情,有的说急了,嗓门都高了。
刘巧云打算叫陈玉一块回去,陈玉却想在这多留一会,“娘,等会我跟爹一起回去。”
“成吧,那我先回家了,对了,放映的同志晚上还在再咱家住呢,我先回去收拾了。”刘巧云带着两个小板凳,回去了。
剩下的两个小板凳在陈玉这,陈玉拿着它们往大屏幕的方向去了。
白布的大屏幕已经收起来了,陈大队长跟记片员手里拿着手电筒,让大家能看得清,好收拾。
林白手脚利索,帮着把布卷了起来,又跟人一起把发电机抬到了拖拉机上。
终于忙完了。
“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你早点回去。”陈玉在这就是为了跟林白告别呢。
“不急,我先送你回家,我五哥这会估计还在知青办呢,等会我找他,跟他一起走。”林白把小凳子拿在手上,要送陈玉回家。
陈大队长见了,说道:“你们先走,我们这边还点事。”这拖拉机得开到队委会的院子里,这发电机什么的都在,就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能放在这。
林白送陈玉回家。
路是黑漆漆的,头顶上的月亮叫云给遮住了。
“凳子给我一个。”她帮着拿。
林白递了一个过去,空出一只手,又牵住了陈玉的手,两人慢慢的往家里走去。
林白恨不得这路再远点。
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呢?
到家门口了,陈玉正在敲门,她的手被林白按住了。
陈玉疑惑的看向林白。
林白的眼睛亮得吓人,然后低头,吻住了陈玉嘴。
很久很久,才分开。
陈玉的脸烫得吓人,好热啊。
“我回家了。”陈玉慌里慌张的敲着门,刘巧云一开始,她就迫不急待的躲了进去。
“凳子。”林白在后面喊。
“给我娘。”陈玉头都不回了溜进了自己的屋里。
这亲嘴跟亲脸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啊。
陈玉是个只有理论经验的菜鸟。
林白把凳子放下,跟刘巧云说了声告辞,就走了。到了知青办,老五林中还在那等着他,“怎么才来?”林中等了有一会了,看到林白,从兜里拿了根烟出来,递给林白。
林白摆手,“我不抽烟。”
林中划了根火柴,把烟点上,边抽烟边走路。
“家里还剩多少钱你知道吗?”林中突然问。
“怎么了?”林白问。
林中扭过头,盯着林白,“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声音里都透着高兴啊,有喜事?”
林白才不想跟他说。
他随口道,“我等屋子建好,就打算结婚,你呢。”
林中道:“我跟你一样。”过了会又问,“你给陈家多少彩礼啊?”
“五十吧。”林白说道,他心里想的肯定不只这个数。
“这么多!”林中道,“爹说了,家里没什么钱,就几十块了。”
林白道:“上次买砖,我找爹拿了五十,前几天,说砖钱不够,还有彩礼的钱总共拿了一百,这一百就当是买水泥跟砖的钱,要是有多余的,我们再给新屋子里买些东西。”
林中听到这话一喜,“那太好了,我正愁钱不够呢。”
林白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够,再多的钱,放到爹娘手里,那都不够的。林秀秀崴脚的时候,爹给了她一百去看病,回来还剩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林中把抽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不冷不热,“看个病还要一百啊。”
他娶媳妇都没找爹娘要那么多。
林白道:“大嫂手里有自行车的票,她还想要自行车呢,五哥,这事你不知道啊?”
林中道:“我从哪知道啊,在冢也就见见面,一起吃个饭。”林中是这样的人,在家里的时候,秀秀长秀秀短的,叫得可起劲的,从那话里听着多提多关心她了,可是啊,给秀秀出力干活的事,他就没办法。
就说话好听,偏偏林秀秀就吃这一套,以为五哥多疼她呢。
当然了,在外人面前,林中还是会偏向林秀秀多一点的,毕竟是一家人嘛。
“爹娘这次有些过分了啊。”林中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白道:“五哥,你猜秀秀等新屋子建好了,会不会找你要?”林白自个的屋子他是自个负责,另外的那些间,都是交给五哥了。
林中听到这话就笑了,“那让她找三哥要,四哥那抠劲,绝对不可能给她的。”至于林中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当他傻啊。
真正说起来,老五林中才是家里最精的那个。
至于三哥,听说那唐家的姑娘厉害着呢,就算嫁不嫁得过来了。
两人回到家,唐红梅给他们留了门,还在屋里给他们烧了水,听到声就探出头来了,“你们两个,折腾得够晚的。”
“热水给你们烧好了,赶紧洗,早点睡。”唐红梅已经去拿盆子了,准备帮他们打热水。
自个孩子她不可能不疼,只是手有长短,看跟谁比。
“娘,我自己来。”林白接过盆子,自己打。
林中则是道,“娘,爹在屋里吗,我有事跟你们说。”说着,挽着唐红梅的胳膊,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哄得唐红梅眉开眼笑的,一口一个乖儿子,往屋里去了。
林白看着五哥的背影,想笑。
得。
这下爹娘仅剩的那点钱,估计是保不住了。
老四林北从屋里伸出头来,“老五人呢,我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找老五有事呢。
“五哥去爹娘的屋子了,等会就出来了。”林白打好热水,去了自己屋,准备洗了。
林北在外头巴巴的等着。
他想问问老五,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姑娘,不挑彩礼的那种,要是能给他介绍一个,就再好不过了。
唉。
他真怕这屋子建好了,他那媳妇还没着落呢。
城里。
贺夫人气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贺立国在旁边劝她,“算了,别提那姑娘的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贺夫人猛的一下坐起来,打开灯,“我怎么能不想?你说,那姑娘自个划伤自个也就算了,你都说了不同意这事了。结果,第二天那姑娘的脸就化脓了,还说会留疤,那有这么巧的事。”
贺夫人气极了,“死丫头,心眼子那么多,全用到我身上了!”
“这还没过门呢,要是以后真嫁了进来,这家里还有我的活路吗?”
贺立国道,“放心,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