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难得的安静的坐在里屋,忧心忡忡,担忧得眼神都暗淡起来,却在见到王思轩那一刻眼睛旋即一亮,恢复生气不足片刻,瞬间又焉了,“你来了。”
他走上前,握在手中的扇子又舞起来,轻轻敲敲她的小脑袋,“干嘛一副愁云惨雾的形状?”
她拉起他的手,蹙着眉头担忧的说:“在知道爹的真实身份后,我的心就很不安,我偶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皇上又来了,我的心更是忽上忽下的,刚才看娘的样子,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我有些害怕。”
王思轩紧紧的抱住她,“别怕别怕,有我呢,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慕伊乖乖的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你一定要在啊,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感到安心。”
王思轩温柔的摸摸了她的头。
忽听到外面传来成民的声音,“你随意,我去收拾收拾。”
他们连忙出去打探情况,却看见了盛筠寒。
高贵如他立在竹扉边上显得那么突兀,本就是小小的方寸之地,他突然的出现让小竹屋显得挤迫。他环顾打量小竹屋,虽是干净雅致,但还是委屈了皇伯父。
成民对家人说了决定,一起跟盛况回上京,重新以真实的身份生活。一家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
每个人脸上皆是闪过意料之中又顿感意外的神色,默默无言各怀心事。
青霓更是惆怅的垂下头,真的要离开了吗?再见不到张愔?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占据她整个身心,有一种头晕眼花的难受。
夏皖将她拉到里间屋,让她留下与张愔一起生活,不必跟他们回上京。
她心里本是乱糟糟的,听到成民的话反倒安定了些,觉得是上天替她做了决定,纵使悲伤不能自已还是会离开,可听到夏皖的话却忍不住流下眼泪。
“娘,不要丢下我!”她心里积了太多难过,稍一触碰就控制不住。
夏皖握着她的手,摇头叹息,也有些伤感,还以为青霓只是不舍得他们。只听青霓又说:“娘,我和张愔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知道张夫人是怎么死的了。”
夏皖立即解释说:“她的死是意外,是那位捕头杀的,与你何干?”接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多想才瞒住你的,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青霓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知道,我知道……”
“哎,你别想太多了,把不相干的事也放在心里,你这样多累呀!听娘说,你留下只管和张愔成亲!”夏皖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说。
“娘,你们别丢下我!”泪水大颗大颗的从青霓脸上滚落下来,她几乎说不出别的话了。
夏皖见她抽抽泣泣,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不禁心里一酸,再想到她坎坷的遭遇,更是悲从中来,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心疼的说:“傻闺女。娘是担心护不了你周全,反而给你带来灾难。”
青霓满脸带泪,却挤出一丝微笑,“娘,我是您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一起面对一切!”
她执意坚持,夏皖也不忍让她一个人,便商定好共进退。
盛筠寒在这里始终是个局外人,心里大不自在。他之所以跟来,只因为对一个人还有些好奇。
傍晚,他见到青霓一个人呆呆的立于一颗大榕树下,便走过来与她说话。“青霓姑娘。”
青霓刚收拾好行李,独自走到树下发呆,忽听盛筠寒喊她,诧异的回眸。“恩?”
“我想跟你聊聊。”
虽然她实在不觉得他俩有什么可聊的,不过他是王爷,怎敢不从!
她默许的看着他。
其实两人早就见过面,也有一段故事,只是青霓从未放在心上,也未记得,看着他的眼神一如陌生的普通的路人。
“看来你已经忘了我了。世间仅一个永嵩王爷,你都没印象吗?”盛筠寒凝视着她幽幽眼眸,注意到她因惊讶而睁大了下眼睛。
“想起了?”盛筠寒似笑非笑,凌厉的眼神浅浅化作一湾温柔的池水。
居然是他!青霓在心中惊呼,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想到,他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正在青霓胡乱猜测之际,盛筠寒开口了,似看穿她心事般直接且无谓的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嫁给我的。”
当时初见,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他十分清楚,以他的地位几乎所有女人都希望能让他看上眼,所以他以为她会高兴的等着他派去喜轿,没想她却连夜逃走了。
不得不说,她让他很意外。
且不论他根本不会做强娶民女这样的事,本身对她也谈不上真心,不过是对佳人的喜爱和好奇吧;而张愔是他最看重的部下,将来抵御兰域还得靠他,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要求青霓嫁给他。
当然,如果她自愿的话,另当别论。
被他这么挑开心思,她有些窘迫,尴尬的解释:“我当然知道王爷不会这样做,我没这样想。”
盛筠寒薄唇一勾,略笑了笑,并不说话,淡若水滴入海般的存在。
他不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像弥漫着无形的压迫,让她颇不自在,勉力一笑,“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和王爷说谢谢呢。”
他颔首微微注视,炯亮的眼睛晃着树叶摇落,目光深沉悠长,莫名有一种吸引力。
青霓一脸平静,见他不答话便继续说:“张员外的案子,很感谢你主持公道,我才得以沉冤昭雪。”
他负手走了几步绕到榕树另一侧,笑说:“我算是才认识你,可之前却因两个人卷进你的事情。”
她不解的望着他,她知道其中一人是张愔,那另一个呢?
随后盛筠寒才告诉她,很早之前白乐天就和他说过关于她的事,包括那件案子,了解之后才有了上门说亲之事。
依白乐天之言,那日他看见张员外倒地立即赶到明月楼的现场,混乱之中看见赵先的师爷与枣儿鬼鬼祟祟的说话,他略懂唇语,看明白了师爷所说的话:赶紧收拾包袱离开。
他大概知道此案不简单,而自己时间不多,能力有限,遂决定救下青霓就撒手。等师爷离开后,他找到枣儿,嘱咐他先将真相写下来,再远远离开原城。随后他赶去衙门为青霓脱罪。
那时他悄悄与赵先说的是,“我知道幕后主使是你,我刚才亲眼看见你的师爷在明月楼的所作所为,若不想我公诸于众闹到上京,你就放了那位姑娘。”
赵先未免麻烦当然是放了青霓,有意让案子不了了之。
青霓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段插曲,暗自感慨,白乐天真是无意中改变了她这一生的命运,离开原城回到原城皆因他,遂问起白乐天现在如何。
两人聊的投入,天色暗下来也不知,月亮从云层中冒出来,悄无声息的在挂在枝头,倒映着一个落寞的身影,久久的伫立在大树后。
张愔与晓柔彻谈后安排好家中事务赶了来,特想对青霓交代一切,要与她长久的在一起,没想到却见到青霓与盛筠寒交谈甚欢,各自立在榕树的两侧,两人皆是目光柔柔。
他想了想,与其两个人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痛快的在一起,还不如成全她与王爷,至少王爷可护她一生周全。不过一种拉扯心脏的疼痛让他无法潇洒的迈开步子。
天色愈发暗了下来,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青霓感到一阵冷意,缩了缩肩膀。
“王爷,我想进屋了。”她依礼说道,淡淡的等他回复。
盛筠寒意犹未尽,还想与她多聊会,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多留便说:“不知不觉天都黑了,跟姑娘交谈甚欢竟忘了时辰。”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噙着淡淡的笑。
青霓没甚理会,转身回走,余光所及似乎看到张愔站在不远处,突然平静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不知如何面对脸上都浮现出惊慌之色,也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身子一歪,幸得盛筠寒搀扶一把。
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胸膛处紧靠着她柔软的身体,对上她略显慌张的幽幽眼眸,见她小脸绯红一片在月色下柔美的不像话,他心内一动,那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一时竟忘了放手。
“谢谢!”青霓主动的站直身体,轻声一语,又后退了几步,立即转脸看向刚才的方向,看见的却是他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犹豫的张张嘴,终是安静的,仿佛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就这样吧。
他误会了也好,他误会了才会放手,他放手了她才能放手!
盛筠寒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张愔的背影,他第一次对那个人产生了不悦的念头,不由得心里一惊,急忙平复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说:“不必客气,你的脚没事吧?”
青霓略点头,无情无绪的进屋了。
不一会,几位小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这是盛筠寒吩咐天香楼的厨子做的并特意送过来。
饭香四溢,桌上却无一人吃的尽兴,除了盛筠寒向成民敬了几杯酒,一席无话。
盛筠寒也明白,吃过饭后就告辞了,约定明日派人来接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