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家的这位族人,是第一次进京见敖太师。他一路马不停蹄地飞奔进京送信,本来还想抢个功劳,如今看太师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真的,来京路上,听说平州正在给流民分田地。”
“义军的牛天王下的令?”
“不,不是,好像听说牛天王在登基大典上出了意外。据说义军中新出来一个林泽林公子,是真龙天子,在登基大典上万神护送他飞上天王台,霞光万丈龙飞凤舞,他的娘子是天女,那力”
“行了,这种市井传言不用多说。”敖有信没好气地打断这族人的话。
敖大管家正带人给厅中几位大人上茶,听到这族人提到天女,他的心就是一跳,看二公子打断了这人的话,他看着众人上好茶,退下了。从阳城回到京城后,他待在府中一直不敢出门,生怕林郡主忽然安排个人在大街上找到他。
敖家的这个族人本来还想好好说说这传闻,看敖二公子面色不悦,不敢再多说,“这新天王称帝,昭告说义军会北上除奸,南下抵御外敌。他们到哪儿,就会给流民分田地,想回老家的青壮年可跟着流寇大军一起走,老弱的就跟在大军身后走。”
“他们这是收买人心啊!”兵部尚书高阳开口道,“只是他们都要分田地了,平王爷怎么还会献城降了流寇?”
“平王手里只有几万兵马,听说流寇有数十万之众,平王爷抵挡不住吧?”有官员猜测平王降敌的原因,看到太师的脸色,又连忙住口不言,不敢再说下去。
“太师,是否派人去见见平王?依下官看,平王爷降了流寇只怕是出于无奈,若是朝廷劝他”
“来不及了。”太师跟厅中的众人说道。
敖太师猜测以流寇的做法,平王必定是不会与流寇勾结的。他让刘大将劝牛天王登基,一来为了让流寇成为天下的靶子,他敖思寰好歹还扶持宁氏为帝,流寇却是直接称帝了,两相对比,他就不是众矢之的。
二来,平王是离阳城最近的藩王。
若平王派人向自己求助,他就可借机拿捏,让平王说服宗亲支持自己另立新君。
若是平王不派人求助,他可借着牛天王登基之事,由朝廷下令剿匪,平王身在平州的安城,就不得不倾尽全力对敌。只要平王抵挡不了走投无路之时,他一样可以拿捏。
可惜,流寇出了变故,牛天王竟然死了,竟然忽然冒出一个林天文,而平王,竟然降了流寇。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平州是平王的封地,他一家老少都躲在安城,如今他宁可献城保平安了。这时候他们再去跟平王说,“王爷,之前朝廷不闻不问只是权宜之计,你只要弃暗投明,朝廷一定派兵全力剿匪,保你安城平安。”
平王被流寇围困时,朝廷一直隔岸观火,现在才说这些话,平王会信吗?
在座的几个尚书中,工部尚书王嘉仪之前就曾提议派人与平王商议派兵驰援安城,那时敖太师不理。如今局势急转直下,众人听敖太师说来不及了,心中都是一慌。
“此事老夫再思量思量。”敖太师冲众人摆摆手,“现在也不到慌的时候。流寇分田地给流民,倒也不算坏事。各地藩王听到这消息,就不会有人效仿平王。再说,镇南关的战事,南夷国主亲自领兵攻打,十几年前能夺回镇南关,如今若是镇南关城破,朝廷再派兵南下,流寇就腹背受敌”
“太师!”有大臣惊叫了一声,为了向北齐借兵,他们已经将顺州十六府给割让了,难道他们还要再眼睁睁看着南夷占了镇南关,将云山以南也割让给南夷吗?那卫国还剩下多少国土?
卫国没了,他们还守着京师干什么?他们争权夺利半天,就为了在巴掌大的地方里向北齐南夷俯首称臣吗?
“老夫知道轻重!”敖太师冷冷看了惊叫的官员一眼。
这位大臣惊觉自己失态,闭口不再说话。
“都各自办差去吧,待派去顺王那边的人消息回来,再看下一步。”
众人只能起身告退,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可能都会让敖太师发怒,谁还敢多言?再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众人一时也没有良策。
看众人都离开了,敖太师叫来管家,命道,“派人将裴老夫人的东西火速送出去,赶上裴叔业。另外,派人给南夷国主送封书信去,就说圣上身边的大内侍卫统领钟豫中了南夷情蛊,如今圣上和镇南王府的林云晓踪迹全无,不知藏匿何处,请南夷国主让他们国师设法找人。”
情蛊出自南夷,南夷的国师能操纵蛊王,自然也应该能操纵情蛊。南夷国主对镇南王府最是忌惮,为了找出林云晓,应该也会让国师全力找人。
宁泽天逃出京城敖太师还不怎么担心,可林云晓全无踪迹,总让他不安心。一想到林郡主的武功,他就想,得趁早将宁泽天杀了,免得林云晓再借机与自己作对。
谢大管家听说要拿裴老夫人的东西送给裴叔业,再听到还要给南夷送信,心里就泛苦。林郡主若觉得他没照料好裴老夫人,会不会直接就将他的事宣扬出来?可太师的命令,他不敢不办,想来想去,他偷偷拿了裴老夫人一副耳环,让人南下送出去。
对于圣上和林郡主就在义军中的事,打死敖大管家,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安城的平王府里,宁泽天和林晓暂时住在平王府中。
林晓看着宁允之走开,跟宁泽天说道,“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担心敖思寰那贱人。他抓了裴老夫人,我总觉得他会向裴叔业动手。”
“那派人去给裴将军送信?”
林晓摇头,“自己老娘被人抓手里,除非亲眼看到人没事,不然总是不安心啊。”
宁泽天脸色一寒,“你是说裴叔业可能不可靠?”裴叔业手中,可是有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二十万兵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