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主离开后,闹闹来到秦笑笑面前,认真的问道:“娘,你还要责罚我吗?”
秦笑笑反问道:“若是惩罚了你,你服不服?”
闹闹摇头:“不服,我没有错。”
秦笑笑一听,反倒心平气和了:“你知不知道娘为何要责罚你?”
闹闹说道:“我打伤了连承袆。”
秦笑笑将他抱到膝盖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你爱护哥哥替哥哥出头没有错,错在你不行事莽撞,不计后果。”
看着小儿子迷惑不解的样子,她的指尖拂过他额头上的挠伤慢慢说道:“你们才三个人,连承袆他们有八个人,你贸然动手看似伤到了连承袆,却是连累的哥哥和西辞吃了大亏。”
闹闹愣住了,小眉头紧紧皱起。
“这是第一错。”秦笑笑知道小儿子聪明,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连承袆对哥哥动手并非要置他于死地,你将他撞翻在地磕一下就够了,可是你对他起了歹意,这是第二错。”
闹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秦笑笑抬手打断他:“若是连承袆因你而死,你的一生也会就此给毁掉,但是你全然不计后果,这是第三错。”
无小儿子对待连承袆的那股狠劲儿,怕是真的想要弄死他。她只庆幸他年纪小,气力不足才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任凭她做的再多也无法挽回。
看着陷入沉思的小儿子,秦笑笑安静的等待着,等待他吸取教训,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闹闹一个五岁的孩子,哪怕因为念书识字早,心智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也不可能在对连承袆动手之前,思虑周全料到种种后果,但是他知道伤人和杀人是犯法的。
若是他真的杀死了连承袆,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他不知道牢里的情形,却听外公(秦淮)说过里面蛇虫鼠蚁泛滥,犯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苦力,还有病死或是被打死的可能。
最可怕的是,以连承袆皇孙的身份,爹娘祖母也保不住他,说不定还要被他连累,像他一样被关进牢里受苦。就算圣上不追究爹娘祖母的过错,待在牢里的他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因为连承袆这个坏种,让自己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似乎太不值得了。
闹闹的小脑瓜里,竟是衡量起利弊来,最终得出连承袆这种人,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思及此,小家伙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娘,你责罚我吧,我服气。”
秦笑笑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不过还是决定问清楚:“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闹闹板着小脸儿,极为郑重的说道:“我会叫来许多帮手帮我打他,这样我和哥哥还有西辞就不会受伤了。就算把人打死了,也不关我的事,不用担心会遭到惩罚!”
秦笑笑:“……”
压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她忍无可忍,曲指敲在他的脑门上:“挑唆之罪懂不懂?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主使人是你,你就是主谋,一样逃不过刑律的严惩!”
闹闹被敲疼了,捂住脑门陷入了苦恼,在苦恼如何弄死讨厌的人的同时,又不会被受到惩罚。
知子莫若母,秦笑笑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刹那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有教好这个小兔崽子的能力。
好在自我怀疑没有多久,闹闹就给出了他所谓的解决之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长大了定会想到妥善的办法,不会露出马脚让人知道是我干的。”
秦笑笑再次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后不得莽撞,你和哥哥若是受到委屈,大可以告诉爹娘,爹娘定会为你们做主。”
闹闹觉得自己“做主”更好,但是他看出娘亲脸色不对,识相的没有说出来,而是紧紧的环住她的脖子,罕见的流露出几分依赖:“娘,你真好!”
上午在西辞家里,那个女人要对自己动手,娘即便知道他做错了,依然挡在前面护着他,也没有屈服那个女人教训他,他应该听娘的话,不能惹娘担心了。
秦笑笑心头一软,抱着小儿子小小的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脑瓜:“既然你认罚,娘就罚你每日抄一个时辰的天元刑律,直到抄完为止,你服不服?”
闹闹点了点头:“服。”
秦笑笑沉重的心情略微好了些,决定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给他念所抄写的刑律,务必要让他深刻的认识到有些事做过头了,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临近傍晚,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的默默醒来了。他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头很是不错,一醒来就嚷嚷着肚子饿,一口气说了好几道想吃的甜点小食。
秦笑笑立即吩咐惊鹊去做几道好克化的吃食,坐在床前对他嘘寒问暖,生怕他哪里不舒服被忽略了。
“娘,你不要担心,我的头已经没那么疼了。”默默很享受娘亲的关心,却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吃不香睡不着,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围着院子跑几圈让娘亲安心。
跑是不可能跑的,他还要在床上躺一阵子,每天只能下床慢慢走动一会儿。
“不疼就好,这阵子你就好好养伤,明日娘亲自去徐府给你告假。”秦笑笑看着懂事的儿子,心里疼的厉害。
默默眼睛一亮:“太好啦!”
他是个好玩的性子,哪怕有颗向学的心,也还是最喜欢课余的玩乐。这下能借着伤势一连玩很久,他哪里不高兴。
秦笑笑哭笑不得,想骂他两句到底舍不得,只好捏住他的耳朵提醒道:“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功课落下了,回头赶不上先生的进度,可是要挨手心板子的。”
默默嗷的一声惨叫,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趴在房门口的虎子听到主人的叫声,立马起身冲进来警惕的打量四周,以为主人遇到了危险。
它一身黄毛,油光水滑,和大黄是同一个品种的犬,长得与大黄颇为相像。与大黄不同的是,它的眼神更加锐利,一看就很不好惹。
虎子也确实不好惹,整个护国公主府,它只跟默默关系好,对包括闹闹在内的其他人爱答不理,弄的阖府上下没一个人敢轻易靠近它。
看着它忠心护住的样子,秦笑笑不期然的想到了大黄,笑着对大儿子说道:“有虎子陪你,你就好好养伤吧,不过不能不学习,不然到时候挨了先生的手心板子,娘是不会心疼的。”
默默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一脸羡慕的看着虎子:“做人不如做条狗。”
秦笑笑无语,强忍着没有动手揍他。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小食就端上来了,默默正在大快朵颐之时,景珩放衙回到了府里,听说了上午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
看着大儿子肿胀的后脑勺,景珩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亲自喂他东西吃,让小家伙受宠若惊,觉得脑袋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吃过饭,喝下苦涩的汤药,默默又睡着了。多睡觉对他而言是好事,这样伤势恢复的更快。
秦笑笑给大儿子盖好被子,就将小儿子的一番言论告诉了丈夫,期待他能有更好的法子引导小儿子,让他的言行不要那么偏执。
景珩听罢很是淡定:“闹闹不会无故伤人,无需太担心。”
秦笑笑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不高兴的说道:“那也要好好教导啊,万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谁知道会不会酿成大祸。”
景珩安抚道:“你责罚他的法子就很好,想来他会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我再心急,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教导上不可能一蹴而就。”
秦笑笑知道心急不得,忍不住埋怨道:“这小子就是随了你,你小时候不是也压着成裕走,把他揍的鼻青脸肿下不来床么?”
景珩没想到她翻起了这个旧账,无奈之余又好笑:“是是是,是随了我,所以你更应该放下心来不是吗?”
秦笑笑说不过他,心情却是好了起来:“反正你这个当爹的别想做甩手掌柜,公务再忙也要别忘了教导孩子,他们一天天长大,稀奇古怪的想法越来越多,我教导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景珩正色道:“教导一事我会放在心上,定不会让孩子走偏路。”
另一边,十三皇子也回到了府里,在十三皇子妃添油加醋的哭诉中,知道了长子遇袭受伤的事。
却不想,与十三皇子妃料想中的暴跳如雷不同,十三皇子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蠢货!”
十三皇子妃惊呆了,捂住胀痛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打我?你不去给袆儿报仇,竟然动手打我?”
十三皇子骂道:“打的就是你!本来是几个小儿之间的纷争,还是袆儿先动的手把人重伤,你说几句客气话这件事便能打住,偏偏要与那秦氏结怨,坏了六皇兄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