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秦笑笑牵着林秋娘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家里走,弯弯的眉眼,不成调子的哼唱,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这下高兴了?”林秋娘的心情也很不错,她牢牢的牵着闺女的手,逗趣的问道:“娘还以为你不愿再跟着徐先生念书呢!”
“愿的愿的!”秦笑笑几乎没有犹豫,认真的说道:“先生是个讲道理的先生,没有仗着自己的是先生,犯了错不肯认。”
第一次见到不言苟笑的徐则,秦笑笑就觉得他是个“很凶”的人。入徐府学习的第一天就挨了手心板子,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在心里给徐则添上“不讲道理”四个字。
在上半个月的学习中,秦笑笑始终对徐则心存戒备,不让他有任何“借口”打她的手心。要说那天拒绝让大宝帮她写字,一方面是觉得这样做不对,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被徐则看出来,她的左手又会受伤。
今日被误会挨了五板子,让秦笑笑对徐则的不满达到了顶点,“顶撞”徐则一通后直接离开徐府,以实际行动表达对徐则的不满以及不再跟着他念书决心。
在跟着林秋娘来徐府之前,她从未想过徐则会认错,以为会像大宝说的那样,夫子都是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对学生认错,最多轻飘飘的安慰几句,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可是徐则坦诚过错的举动,大大出乎小丫头的预料,让她意识到自己也误解了徐则。抛却最初的偏见,让她认识到了不一样的徐则,重新接受这样一个先生不是一件难事。
林秋娘略微一向就明白了闺女的想法,笑问道:“要是徐先生没有认错,你就真的回家放羊不念书了?”
秦笑笑猛点头:“不念,不跟这个先生念!”小孩子都知道做人要诚实,大人也一样要诚实才对!
林秋娘知道闺女认死理,就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缠,说起了另一件事:“徐先生让你在家休息两日,等你的手好点了再去念书,你想留在城里还是回家?”
秦笑笑瞅了瞅还是猪蹄样的小爪子,有些纠结:“先生只给两天假,今天回家明天下午就要来。”显然是想回家,又觉得来来回回累的慌。
“那就不回了,这两天娘带你到街上好好转转。”林秋娘也嫌来回跑麻烦,干脆不回家了带着闺女过两天松散的日子。
“嗯嗯,那就不回了,去学堂找大哥哥。”秦笑笑也没有意见,她还想到学堂里找大宝的“麻烦”,问问他为啥要坑妹妹。
尽管小丫头知道,大宝是想帮她才写下那八页字,好带她上山玩耍,可是害的她被打手心是事实,至少要从大宝手里讹来两串糖葫芦,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左手。
秦笑笑说到做到,提前让林秋娘做了午饭。吃完后,她就拉着林秋娘来到大宝二宝所在的学堂,托守门的大爷叫来了刚吃完午饭的大宝。
看到伯娘和小堂妹,大宝十分意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让她们大中午的找到学堂。待秦笑笑举起猪蹄手,控诉他“陷害”她的“恶劣行径”时,好巧不巧的被路过的夫子听见了。
更不巧的是,这夫子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严夫子,平时就数他教训大宝教训的最凶。这会儿亲耳听到他模仿他人字迹,替他人完成功课,这位严夫子就联想到了很多事。
无凭无据,严夫子没有当场发作。他回到学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日学生们上交的练笔逐一查阅。
对此,背对着严夫子的大宝一无所知,正焦急的对秦笑笑说道:“妹妹,这件事是哥哥的错,待会儿哥哥就跟夫子请假,到徐府跟徐先生解释清楚!”
秦笑笑叹了口气,“伤心”的说道:“手心已经让先生打了,解释清楚又不能马上好起来。”
大宝看着小堂妹青紫肿胀的手,愧疚极了,:“妹妹,是哥哥害了你,你要打要骂,哥哥都受着。”
秦笑笑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让大宝难过,她连忙安慰道:“大哥哥,我没有怪你,娘跟先生说清楚了,先生知道错怪了我,不会再打我了。”
大宝心里多少安慰了些,不等秦笑笑讹他的糖葫芦,他就牵着秦笑笑的右手主动说道:“走,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去,你想吃啥哥哥给你买啥。”
秦笑笑惊讶道:“大哥哥有钱吗?”她记得大哥哥的压岁钱都给二婶收走了呀。
之前大宝跟她说过仿写别人的字,替别人做功课的事,但是没有说他靠这个挣钱,她并不知道大宝攒了小二十文钱。
林秋娘在场,大宝也没敢说实话,含糊道:“以前卖菌子攒的钱剩有一点,去年咱们钓到大鱼卖的钱,你后来也给哥哥了,哥哥还没有用完。”
秦笑笑没有多想,立即说道:“糖葫芦,要吃两串糖葫芦。”
大宝大笑,揉着她的小脑瓜说道:“行行行,只要你不怪哥哥,十串也给你买。”
“不怪不怪,我知道大哥哥是想帮我。”秦笑笑确实没有怪大宝,这次过来讹糖葫芦是其次,主要是想借这件事给他提个醒。
她谨慎的回过头看了眼林秋娘,小声对大宝说道:“大哥哥,你不要再帮别人写字了,让你夫子发现也会打你的。”
大宝脸色一变,一把捂住小堂妹的嘴:“妹妹,别乱说,你一说哥哥准倒霉!”
秦笑笑扒拉掉大宝的手,严肃的说道:“大哥哥,先生说你帮人写字是作弊,作弊是不对的,夫子知道了会罚你!”
大宝知道这么做不对,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妹妹,哥哥是在帮人,不会有事的。再说启蒙班有三十多个人,夫子哪会一个一个的去比照,他们不会发现的。”
见大宝不肯听,秦笑笑愁的挠头,总觉得会有危险。
大宝午休的时间不长,他给秦笑笑买了两根糖葫芦,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吃的欢快,就跟林秋娘打了声招呼,返回学堂上课了。
没成想,下午的第一课时临时换课,换成严夫子当堂考校,让他们默写前几个课时所学的《三字经》的内容。
这样的考校隔三差五来一回,启蒙班的学生们已经习以为常,连大宝也没有放在心上,依然是整个启蒙班第一个写完,并不知道这一次考校是冲他来的。
同大宝分开后,秦笑笑娘俩没有直接回去,她们来到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把每一个摊位每一个铺面都逛到了。
林秋娘买了几样要用到的物件,见天色不早了才带着秦笑笑往家里走去。等她们拐过一道弯走到巷子里,远远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娘,这辆马车跟鲤哥哥的马车好像呀!”秦笑笑目力不差,能看清马车的大致模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景珩。
“不是像,这就是景公子的马车。”林秋娘的眼神就更好了,拉着秦笑笑的手快步往前走。她没料到景珩这个时候过来了,更没料到他能找到这里来。
秦笑笑却是呆住了,她还记得大半个月前从京城回来的前一晚,景珩生气了从小宅院跑走的事,心里难免惴惴的。
待娘俩走近了,发现站在马车前的几个人果然是剪刀石头布,很快在马车里等候多时的景珩也跳了下来,冲林秋娘微微点头后,带着些许凶意的目光就落在了秦笑笑身上。
景珩没想凶秦笑笑,就是等的太久让他的情绪变得十分烦躁。在看到秦笑笑的那一刻,他不禁想起两人分开前闹的不愉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板起脸。
究竟是为吓唬人,还是想耍心机要人哄哄才能好,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鲤、鲤哥哥~”大半个月不见,一见就是一张冷脸,秦笑笑不敢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更别提撒娇哄人了。
景珩的计划落空,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他上前一步,掐着秦笑笑的脸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才二十天不见,你是不是又快把我忘了?”
秦笑笑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忘记鲤哥哥!”说着,她往前一扑,抱住了景珩:“我以为鲤哥哥还在生气,才不敢靠近鲤哥哥。”
景珩捏了捏她的脸蛋,没好气的说道:“真气这么长的时间,早让你气死了!”
秦笑笑嘿嘿傻笑,终于拿出看家本领撒起娇来:“鲤哥哥的肚子里能撑船,才不会跟我生气呢……”
“马屁精!”景珩就吃这一套,拍了拍她的小脑瓜,露出了两颊的小酒窝。
看到院门打开,他正要牵小丫头的手进去,一低头就看到了秦笑笑受伤的左手,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秦笑笑摇头:“鲤哥哥,没人欺负我。”说着,她就把上午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安慰脸色难看的景珩:“娘给我抹了药已经不疼了,过两天就能好。”
景珩愈发生气,牵着秦笑笑的右手往院子里走,嘴里不忘教训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有长脚?先生要打你你不会跑吗?”
秦笑笑愣愣的看着景珩,回过神后猛一跺脚懊恼道:“对呀,我能跑呀!”
景珩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子!”
秦笑笑蔫头耷脑,没有反驳景珩的话,她也觉得自己傻,白白挨了一顿打。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先跑掉。不,不对,还是不要有这样的事了,要是跑不过被先生捉回去,一定会打的更惨!
来到堂屋里,林秋娘给景珩一行倒水喝,才知道他们昨晚就到了华清苑,今天早上去秦家扑了个空,就寻着秦山给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鲤哥哥,你不是在学堂念书吗?咋能过来找我?”秦笑笑吃着景珩喂给她的点心,问出了她老白天想知道的问题。
“学堂里放假了,我便过来看看你。”景珩给她擦掉嘴角沾的点心末,又端起碗喂了她一口水。
过几日是三年一度的秋猎,国子监里多是世家子弟,他们势必要参加,国子监便放了假。原本景珩要随行,只是他不到上猎场的年纪,去了也是待在行宫陪宫里的几位,就找了个借口推了。
“鲤哥哥,太好了,明天我也不用跟先生念书,可以跟你一起玩呢!”秦笑笑开心的说道,之前她还担心明天没人一起玩会无聊呢。
这话提醒了景珩,他盯着小丫头质问道:“上次让你留在京城念书,你偏偏说喜欢放羊,却一回来就拜师了,小骗子!”
秦笑笑一下子激动起来,差点被混着点心的茶水呛道:“鲤、鲤哥哥,我是喜欢放羊,拜师是爷爷让拜的,我没有骗你!”
景珩不相信:“秦爷爷疼你,你不答应,秦爷爷会逼你答应?”
秦笑笑重重点头:“会,爷爷说我不念书,就让我拜木匠当师父,天天上山砍树。”
景珩看着她的小身板,无语至极:明显是吓唬人的话,这丫头偏偏就信了,果真是个傻子!
秦笑笑不知道景珩的腹诽,嘚吧嘚吧开始吐槽:“念书不好玩,犯错就挨手心板子!我才念了半个月,就让先生打了两回。”说着,她好奇的问道:“鲤哥哥,你念了好久的书,夫子打过你吗?”
景珩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眼底难掩怒气:“没有!”
秦笑笑惊叹:“鲤哥哥太厉害了,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大哥哥念了好久的书,夫子也好凶好凶,就没有让夫子打过!”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大宝惊天动地的嚎叫:“秦笑笑,秦笑笑,你这个坑哥的小混蛋,快把我的糖葫芦吐出来!”
下一瞬,大宝就闯进院子里,朝着堂屋快步走来。看到景珩一行,他呆滞片刻,随即想到什么,右手飞快的抹了一把脸,将原本抬起来的左手藏在了身后,好像那只手不能见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