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沐初去了南王爷的客房,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事,久久不见沐初出来。
七七沐浴过后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在房内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解闷的事儿,无所事事,便下了楼往客栈前院院门走去。
身后跟着的不是铁生便是鬼宿,因为她手受伤了嘛,大家怕她出事,所以总会有人跟着。
其实她真没那么娇气,只是这几日习惯了被宠着的生活,倒是真的过得像个尊贵的公主了。
一路上赶程虽然真不怎么好受,但这几日反倒是她来到这个年代后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明争暗斗,远离一切凡尘俗事,自在而写意。
只是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很快就要结束。
等他们到了望月城,一定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
她没有那么天真,以为师兄去望月城只为了游玩,或是真的交待一些“身后事”,交待是真的,但,连夜修罗都要去望月城,望月城里将会发生什么事,她虽想不到具体,却不难猜到那份凶险。
原来凡尘俗事真的无所不在,忙里偷闲的日子,总是少得可怜。
“小姐,你该回去了。”身后,鬼宿的声音传来。
七七微微怔了怔,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客栈,走在了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还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这柳江的夜晚还真的热闹,男男女女穿得光鲜亮丽,风气比起皇城还来开化,姑娘们个个笑颜如花,偶尔遇到搭讪的男子,也不似她所以为的那般含羞答答,举手投足间全是万种风情,却又不显得矫揉做作。wavv
这点和她想象中的古代何止差天与地?书上描述的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着就为了嫁人生子传宗接代伺候男人,想想都可怕。
“鬼宿,你有家人吗?”依依不舍往回走,只是步伐很慢很慢,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去。
沐初和师兄还不知道谈完了没有,这么早回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聊死了。
最不想面对的是,过完今夜,沐初明日一早就要离开。
这种离别的愁绪,真烦人。
“主子便是属下的家人。”自进去柳江之后,鬼宿便开始称呼她为小姐,称南王爷为主子,就连从南王府里带出来的侍卫也都集体改了称呼。
“那你……”想了想,七七还是住了嘴没有继续问下去。
鬼宿却淡言道:“属下是个孤儿,十几岁开始便跟着主子,属下的家人只有主子一个。”
话语一顿,立即又改口道:“以后,小姐也是属下的家人。”
七七只是浅浅笑了笑,不说话。
看得出鬼宿对南王爷的忠心,因为她现在是南王爷的师妹,便也成了他的家人了。
不过,为何只有他们两人?就算不敢把皇上算进去,瑾贵妃难道不算?
不过这种话,她没有问出口,皇家的事情,谁能多说什么?
“今晚是阿初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我们买点东西回去给他饯行吧。”眼角发现街边的小摊贩,她扯了扯鬼宿的衣角,转身往那方奔去。
鬼宿盯着她轻盈的身影,眸光微微闪动着。
买这些东西给沐先生饯行,好神奇……
……
幽静的庭院里,一人坐在高墙上,安安静静看着庭院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前院里通往东厢的那座花坛上。
那里,是她曾经受伤的地方,他仿佛还能看到猩红的血沿着她的额角滑落,一滴一滴落下花岗岩所造的花坛之上。
那怵目惊心的画面,让他一颗心顿时又揪紧了起来。
他知道这院子里的主子已经走远,算算日子,大概再过两日便能到达望月城。
他也知道,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因为他伤了她,不是额角,而是她最珍视的手。
就是那双手,曾经在他身上缝上奇奇怪怪的线,也是那双手,把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可他,却伤了她,伤了她的手……
忽然他心头一紧,只见一道身影从眼前走过,素白的衣衫,纤细的身影,随意绾在脑后的一头青丝……
从这么远的距离往下看,和七七至少有七分相似。
几乎是想都不想地,楚流云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大步向她走去。
可才刚走了两步,他便倏地停了下来。
不是,根本不是七七,是自己太过于思念,才会连她的背影都认错。
带着满心的失望,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把清脆温婉的女声:“是云王爷吗?”
楚流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淡言道:“有事?”
慕容素素举步向前来到他身旁,浅声道:“王爷也是来看七皇妹养的兔儿么?”
“兔儿?”他微怔,竟连七七养了兔儿都不知道,怪不得自己永远难得她的心,大概,也是因为他对她的关注实在少得可怜。
从前她每日里巴巴看着自己时,他对她毫不上心,甚至还曾经因为自己将来要娶那么一个女子而心生疲惫过,现在……
现在他想补救,想对她好,她却不需要了。
“是啊,七皇妹养的兔儿,离开这么多日也没人特别照看,我无意中发现,只好每日过来看看了,可不知为何这两日似乎有生病的迹象,我这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呢。”慕容素素抬眼看着他,密切关注着他眼底的任何情愫:
“要是我没养好,等七皇妹回来,看到兔儿病死,一定会很伤心的。”
其实楚流云不是不知道慕容素素一直想找机会接近自己,又因为她曾经害过七七,对她一直是有几分厌恶的。
本不想理会她的事,但听到“七七会伤心”这话,眉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慕容素素察言观色,对他的心思早已摸得清楚,不待他开口说话,她诚求道:“王爷可懂得喂养兔儿之道?要不……”
“本王不懂。”他不过是实话实说,这些小东西他从来不会碰,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碰。
只是,兔儿却是七七的……
“那怎么办?万一兔儿被我养死了,七皇妹她……”慕容素素好生为难,就算楚流云对她一直有着疏远和一份淡淡的厌恶,这会也看不出她究竟是真是假。
他知道慕容素素最近不被母妃待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拾好心思和七七和平相处,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七七的六皇姐。
“带本王去看看。”他淡言道。
慕容素素低头,掩去眼底那一抹晶亮的光芒,温顺地走在前头,领着楚流云往七七的寝房走去。
寝房的房门被打开,慕容素素率先走了进去,楚流云却在门外停了下来。
这里是七七的闺房,他不是没有进去过,说实话,这会也很想进去看看里头的情形,看看一切是不是还如她在时那般安好。
但,走在前头的是慕容素素,不是七七,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进房,于理不合。
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转身,不打算进门。
男女之防他依然看得很重,若是不看重,那一定是因为里头是他喜欢到让自己情不自禁不能自拔的姑娘,但,如今里头那位,不是。
正打算离开之际,房内竟忽然传来慕容素素的惊呼:“兔儿……兔儿活不成了。”
楚流云心头一紧,这下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跨了进去。
慕容素素怀里果真抱着一只兔儿,它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快不行了。
他一时紧张,也忘了什么守不守礼了,走到慕容素素跟前,将兔儿从她怀里抱了过去。
看着兔儿这副虚弱的模样,就像是抱着气弱的七七一般,看得他心头一阵揪痛,却又束手无策。
他对这东西真的一点不在行。
“宣御医!”朝外头这么一喊,门外立即走进两名宫女,冬梅和雨兰。
看到云王爷和慕容素素这两个人出现在七公主的闺房里,两人完全没有半点惊讶,来到楚流云跟前,行礼道:“王爷。”
“快宣御医。”楚流云急道。
“王爷,是……是为了七公主的兔儿么?”冬梅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王爷,这……这御医大人怕是不会救治兔儿吧。”
就是会救治,让堂堂一位专职给宫里的尊贵人物看诊的御医看一只兔儿,似乎也太于理不合了些。
这算得上是一种侮辱啊。
“王爷,奴婢也曾饲养过兔儿,可否让奴婢看看?”雨兰轻声道。
一听说她能将兔儿救活,楚流云眼底的焦急才算散去了些,把兔儿抱到她跟前,言语中依然难掩焦虑:“快。”
雨兰将兔儿接过,恭敬道:“王爷请在此稍后,奴婢这就将兔儿带回房救治,很快会送还给王爷。”
不等楚流云回应,雨兰已经抱着兔儿出了门。
冬梅也倾身行礼道:“王爷请稍等,若是王爷觉得闷,奴婢去给王爷送两坛酒过来。”
“不必……”
“是七公主亲自酿的酒,王爷也尝尝如何?”冬梅抢在他拒绝之前道。
“七公主”这三个字还真的是楚流云的软肋,冬梅这么一说,楚流云便无法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