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们高瞻远瞩。
就“天眷者”一词,想到了太多有关天下大局、世界变化之类的事情。反而灯下黑了。君九韶没有那么高远的目光,倒是抓住了华点。
发现自己可能找到了“三分之二个天眷”的端倪的时候,君九韶也一度心里紧张得怦怦跳。
不过那时候,连大儒们自己都不镇定,也就没把君九韶这么个小家伙的激动放在心上。
君九韶没有去想,天眷者能为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他只知道,这个线索十分重要,必须要求证!
但是,求证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求证。
毕竟对方是想要隐瞒身份的。
儒门的礼仪是先礼后兵。别说是天眷者了,就是一般修士,怎么也要先看看有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再确认要不要成为敌人嘛!
君九韶的脑袋在那时候真是高速运转!
锁定姚清源,也是很轻易的事。
毕竟他能求证的对象里面,姚清源和他交情最深,他去找他最不显得突兀--这会儿他多少还是受到点关注的--能轻松暗示对方,不需要设禁制什么的。也有把握,他能保持镇定,不暴露他们的“默契”。
不管是单独设禁制赶走别人,还是更为激烈明确的暗示,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关头,都容易闹大。
君九韶甚至没有去向自己的长辈请示。
不过稍稍提醒了一句而已。
倒不是说君九韶有意瞒着君幼诚,而是现在君幼诚的位置太敏感了。四个大儒相互监视着呢。之前就明确说出来的话,等于其他大儒也会知道。
--偏偏这些大儒里,很可能就有人有问题!
果然没出他的预料。
姚三郎的表现还是相当镇定的。
面对君九韶那天马行空一般的话题转换,姚清源很是镇定的顺着也就转过去了--仿佛他们之前就说的和这个有关似的。
“你那个从定海城回来的妹妹?”
“别这么说啊!”君九韶笑道,“不过是往定海城走了一遭,怎么说得好像以前常住定海城一样!不过看起来,你果然是也知道了。她果然找过你了吧?”
姚清源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左右四顾道,“你们先离开。”
随侍在一边的人有跟着姚清源的,有跟着君九韶的。听到这儿,都觉得有几分恍然--原来和那位君姑娘有关?
君九韶说得没错。
就在文比前,君妙容还真找过姚清源。
姚清源因为常住在这个别院,随侍在身边的人,还真有人知道一二。
这么一联想,就更是觉得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做兄长的发现了啊?
本来吧,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哪怕是有文比在眼前,“君氏姐妹相争”的传言,可依然是个不大不小的话题。在君氏内部,尤其如此。作为原本的联姻人选,君妙容在那个时间段找姚清源,依然是十分不妥当的。
君九韶知道了这件事,上门来找姚清源了解情况什么的,实在是天经地义。
于是,随侍的人员们一个个都抱着心照不宣的念头,满足的退避了。
散了老大的一圈。
不过,君九韶依然没有立起禁制之类的。
设禁制在这种时候还是太显眼了。
“所以,姚兄你是怎么想的?”君九韶貌似锲而不舍的问道。
姚清源心知肚明--这种事,君九韶其实早就知道了。之前君家没有过问,不是君妙容做的隐蔽,而是没有干涉的意思。
君妙容到底是个女性先天天目,就算失去了罗氏的联姻资格,也有足够的身价。
倘若君妙容能拿下他,那君氏也乐见其成--毕竟他的外公和君氏又不是政敌。
若是不能……只要他不去坏君妙容的名声,君氏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君氏估计不知道一件事……
“她劝我去梵国边境发展,我拒绝了。”姚清源直白的道。
其实,君妙容当然不可能说得那么明显。要君妙容来说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十分委婉。但那种委婉,对姚清源来说,实在是没半点用处。
君九韶张开嘴,有些呆愣。
这个……君妙容劝姚三郎去梵国那边发展?她什么脑子!怎么想的!
“圣儒设立三国,互为制肘,只为儒门不至于一损俱损。”姚清源淡声道,“不少人似乎认为,三国之中,必然有一国要完成一统,再整合力量面对南方。这样的想法,简直愚蠢之极。”
君九韶轻咳一声。
“不过,我相信万色莲、山海殿,这一件件事情冒出来,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姚清源少有的冷笑了一声,“卧榻之畔,强敌在侧,一统三国,无异于自寻死路。”
君九韶再次轻咳一声。
莫名尴尬。
他能说,一开始他也是想着,三国之间会有争端吗?南方修仙界什么的,毕竟是太遥远了。而且,北方,对那些修仙界来说,也已经成了没用的地盘。道儒大战将北方仅剩的灵脉都挥霍一空,儒修就算是深入了内陆,没有了灵气的支撑,战斗力至少下降三成。哪里会是大儒的对手?
既然如此,儒门三国之间,当然得证明一下,到底哪国的治国之道才是正途啦!
圣儒留了个实验,总得有个实验结果吧?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南方是要搞事啊!
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难道还要来个“攘外必先安内”?道儒大战他们能撑到最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那些道门互扯后腿,为了利益内斗不休么?
被他们儒门斗败的门派,剩下的那些东西,道门总是为了瓜分利益而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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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韶顺口转个话题,没想到牵扯出自家族妹的蠢事来——比他之前知道的还蠢。
顺带还牵扯出了他自己的黑历史——在文山书院的文会里,君九韶可是大谈过梵国攻略那一类的东西的。
气氛一时尴尬。
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姚清源先反应过来。
他虽然面上镇定,其实心中委实慌乱了一阵子。愧疚、恐慌都有一些。但他的心性也确实是坚定。他很明白,能有那么直接的“陷阱”,足以说明君九韶确实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正如君九韶所说,有他没他是一样的。
这样的认知并非是逃避责任,而是正视事实。
将心中的愧疚和那么几分恐慌抹去,姚清源的脑袋才真正敏锐起来。
说起来,这未必不是个机会。
水馨现在的身份虽然隐瞒得颇好,但能做到的事情却十分有限。就算是接触到的消息……他们这些人能打探到的消息同样是很有限的。姚清源已经看出了她隐隐的郁闷。
这个时候,确实是需要更强力的人的帮助。
他的外公虽然可信,却远在万里之遥。
曲城这几位大儒,相比之下,不管是姚清源自己,还是林水馨,都觉得君幼诚是比较可信的。
问题只在于……
君幼诚到底是个大儒!
若是他知道了水馨的身份,摆出上位者的身份来,想要掌控水馨呢?
再来,该如何隐秘的联系君幼诚在内的任何一个大儒,也都是问题。
所以,固然有这样的心思,在一片混乱之中,却是耽搁了下来。
如今既然被君九韶窥破,与其懊悔难过,倒不如顺水推舟,以做谋划。毕竟,君九韶显然不可能隐瞒自己的家祖。现在的几位大儒,同样也是君幼诚的处境,最为不妙!
“还要说令妹的事情吗?”姚清源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之后,反问了一句。
君九韶有些郁闷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说起来,我们君氏如今也是陷入困局之中。我那几个妹妹,都需要好好敲打了。”
姚清源没回应。
为了罗氏的姻缘,君氏姐妹内斗的事情,他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听到的。在君妙容找上门之前,姚清源还觉得这是谣传呢。
君九韶道,“不说这个了。说起来,我刚才看了一下你手里的册子……前些时候,我也是没那份心力去管。现在看看,其实定海城那几件事里,表现最为出色的那几位,却都没有参加文比。甚至,最特殊的那位,甚至根本就没有跟来。”
姚清源想了想,自然而然的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宗室女?”
“不是。而是一个领悟了‘善之剑意’的少年——他是个后天兵魂,而且,善之剑意居然是天剑。”君九韶摇摇头,“那位宗室女可是已经剑心了,哪里是我能评价的。”
这话有些逻辑不通。
姚清源却已经明白了君九韶的意思。正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就在这时候,散在一边的一个随侍在离开一阵子之后,走了回来。
大声的喊了一句,“公子!”
姚清源转头望去。
君九韶有些诧异——这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一点?
“林姑娘下帖相请。”那随侍却不觉得失礼,低头回话。
这是姚清源吩咐的,只要不是长辈召见,那么,山海殿后期的那几个队友的传信,都要立刻送到他手上。
鉴于他们后期那种共患难的情谊,这样的命令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这绝对是林水馨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主动邀请!
君九韶更是诧异——才准备试探这位的事,这位就直接来请?
姚清源已经招手,让人送帖子过来了。简单的看了看,也露出了几分诧异的表情,主动向君九韶解说,“林姑娘说她之前移栽的一株灵茶树制茶成功了。但是灵茶道境很有些特别。邀请我去品尝。”
君九韶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他的家祖几个会灯下黑呢?
因为这位“林姑娘”,真真切切的催生了许多株灵植,而且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没被发现任何端倪啊!
大儒们最相信的能是什么?不就是他们的眼睛么?
木之剑意,和催生灵植,这是两回事好么!
他要不是那段时间几乎闭关,也未必能想到她的身上。
不过,机会直接送上门了。不管那位林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君九韶都搭上了话,“新品种灵茶?能带我一份么?”
姚清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儒修好灵茶,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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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姚清源就领着君九韶,到了几乎已经成为了水馨地盘的灵药圃。
水馨显然将原本的队友都给请了。
连墨鸦和卫良栋、安元辰也凑在里面——他们蹭的是纳兰敬晖的那张请帖。
水馨说成功的灵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复杂的程序——感觉上就刚刚经过了晾晒和最基础的翻炒,甚至还能看得出茶叶原本的模样。仅仅是干枯褶皱了一些。
是以,当水馨端出来灵茶来的时候,坐在两排的客人们表情都挺古怪的。
要不是知道林水馨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们简直要觉得她是被人骗了!
——客人当中,唯二两个不知道水馨真实身份的卫良栋和安元辰的眼神,显然也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是初制茶。”水馨指着清浣手中的盘子道,“我昨日里去茶坊那儿,也是突发奇想,将他们的失败品都拿了一些回来,想要自己试试看。我可没想着真能成功。虽然我也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灵茶道境。”
果然是初制茶!
这样的非原始灵茶,基本是不可能制造出灵茶道境来的。但是,灵茶坊的人,也肯定是试了不止一次——万一就走狗屎运了呢?
结果,他们失败了,却是一个从来没成功泡出过灵茶道境的人,成功了?
水馨挥挥手,寻秋立刻将一整套的泡茶道具送上。
儒修们甚至能看得出,这套茶具还有九成新,甚至有好些小东西,就完全没被用过!由此可见,坐在案首的少女,就算是尝试了泡灵茶,也统共就没泡上几次。
而当少女开始行动,这一点就更明显了。
她的手法虽然称不上生疏,却明显缺乏那种行云流水的优雅。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复制或者模仿。就这样的动作来说,甚至根本看不出她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