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将白雾带到了屋子里,然后关上房门。
屋内没有灯火,窗台上也没有任何光亮照射进来,眼前漆黑一片,但白雾不觉得害怕,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黑暗中,传来了两声长长的叹息。
“小雾儿,我们没想到你还是留了下来。”
白雾听到白剑仪痛心地说着。
她眨眨眼睛:“留下来,对我来说有什么伤害吗?我没离开,是因为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目前为止,白雾并不觉得桃花源里有什么事物能够伤害到她,哪怕是被几百个阿飘给围住,白雾也相信以她的能力,必然能安然无恙。
“原来你是为了弄清一些事情。”木全新自责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到底,还是我和你老妈害了你。”
白剑仪也很自责:“早知如此,我们还瞒什么啊,还不如什么都告诉你好了。唉,木老头子,都是你说要瞒着小雾儿,这下可好,她还不是陷了进来。”说着说着就埋怨起来。
“你别说我,你当时不也同意了的。”木全新哼了一声说着。
眼看父母有吵起来的征兆,白雾连忙开口:“你们到底瞒了什么,都告诉我吧。”
“你来说。”白剑仪说道。
“还是你来。”木全新推了过去。
“不,你说合适。”白剑仪学着木全新哼了声。
“……”
白雾咳咳:“那还是老爸说吧。”
她早就看出,自己这个老爸并不是很会说话,很多时候都让老妈来说,不过这会老妈推给老爸,总还是要有一个人说的。
木全新沉默了一下,在黑暗中开口:“小雾儿,你知道像这样的桃花源,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吗?”他自问自答,“不是成千上万,而是无尽。每一个桃花源里,都和这里差不多,住着几百个村民,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过着最古朴纯净的生活。白日里一片祥和,可到了夜晚,所有村民都会变成,你方才所见的那个样子,他们都几乎没有了神智。”
白雾嗯了一声。
木全新又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桃花源的村民,在外面的世界里,都死了一次。而这里,是所有逝去者的天堂。”
白雾诧异:“难道你们也……”
白剑仪语气很重:“是的,我们已经逝世了。之所以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和你哥哥,不是因为我们不想见你,而是因为,我们无法回到你们身边了。”
木全新道:“小雾儿,是我们的错,在白日的时候我们不敢告诉你,是担心你害怕我们,想远离我们。同时也担心你知道我们逝世,会一直留下来陪我们。虽然这几率很小,可是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们也不敢冒险。所以我们也没有告诉你,还活着的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进入桃花源。你从桃花源离开的时候,于我们而言,便是永别。”
“可是我们都没料到,你会留下来。”白剑仪低低地说着,“在桃花源待到晚上,便意味着外面的你已经离世,永远无法出去了。”
两人突然间告诉她这么多讯息,白雾感觉自己有点接收不过来,同时整个人的心神都在遭受各种冲击。
她的头猛地痛了起来。
这种痛楚,像是有一个人拿着一根针,在她脑子里乱搅。
零碎的记忆片段出现在脑海里,但是闪得飞快,让白雾想抓也抓不住。
过了一会,她松开紧绷的神经,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突然很想问白雾父母一个问题。
因为她感觉,自己很有必要让他们知道。
“老爸老妈,你们知道,这里其实是个游戏世界吗?”
沉默
还是沉默。
自从白雾问出了那句话后,父母便没有开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这种沉默让周围渐渐蔓延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
白雾却从这种气氛中感堂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你们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她说
如若不然,他们不会是这种反应。
过了一会,白剑仪开了口,她的声音并不算平稳,而且没有从正面回答白雾的话,只是反问:“你认为什么事是真实的世界,你认为什么才算是真实的你?”
“有血有肉,让我感觉自己是真的在活着,这就是我所认为的真实的世界。”白雾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至于后一个问题,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思。
白剑仪却没有给白雾思考的时间,她接着说道:“那么,你在这里感觉真实吗?”
“我能感觉到痛楚,疲累,能有对外界的一切感知。”白雾如实回答着,在父母面前,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乖乖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这个世界多了一层隔膜,我对这世界没有多少归属感。”
“而最让我害怕的是,当我发现自己脑中原有的记忆,其实只是被别人贯输而来,那一刻,我失去了自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更不知何去何从。”
这一刻,她将自己一直以来都存在的迷茫都说了出来,心情莫名畅快了不少。
她不求这些迷茫能在这里得到解决,只是想倾诉。
白剑仪接下来的话却有些出乎意料:“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找不到你自己,便将你脑海里的那段记忆当成真实的,把你自己当成你记忆里的那个人。这样,你便找回了你的身份,还有,你失去的自我。”
“可是那样的我,是真正的我吗?”白雾不认同地说道。
她想找回的是真实,而不是所谓的虚假记忆。
白剑仪笑了笑:“你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我不愿意这么认为。”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世界安在你身上的身份,直到现在,你对我和你老爸都隔着一层什么,你表面上是听话的,但心却不愿靠近。因为你不相信,我们真的是你父母。唉,你为什么就不能接纳我们呢?”
白雾下意识地抽出在黑暗中被白剑仪紧紧抓住的手,她想要摇头,但转念一想,既然都被看出来了,何必隐瞒。更何况,这次她遇到的原住民和外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论是白剑仪,还是木全新,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与他们的对话,不是程序设定好的。
可他们两个,并不是玩家。
如果站在落花生等玩家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原住民,是npc。
落花生和她说过,这里只是游戏世界,里面的事物都是假的。而他会帮她找出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他的言语间还透露出,她在那个真实的世界有别的身份。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查出。
如今,她在游戏里的父母却让她去相信那些虚假的记忆,将他们当成她真正的父母,这点她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想迷糊度日,我想去探寻真实。”
她这么对白剑仪和木全新两人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