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前去苷城的人数完全超出了梅良的预想。
他原本想着顶多带上阿黎而已,谁知出发的时候,不仅荣亲王和他的随从方超跟着一道,便是薛清辰与玉芝也都出现了。
温含玉翘着拇指指向荣亲王和方超,理所当然道:“他俩,我带着。”
阿黎赶紧有样学样,也翘起拇指,指指薛清辰与玉芝,扬着下巴道:“玉芝和薛病秧子,我带着。”
梅良:“……”当成去赶集呢这是?
知晓梅良有顾忌,温含玉又道:“我亲自看着,不会有差池。”
阿黎再次学样,“薛病秧子也绝对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薛清辰听着阿黎的形容,由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看着两个都不好惹的女人,梅良就算想拒绝,也不愿意开这个口,权当同意了。
阿黎欢欢喜喜去抱温含玉的胳膊,显然是要和她乘一辆马车。
玉芝则是小心翼翼地去拉阿黎的衣袖,可见是想要与她坐一块儿。
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刻,梅良就算自信荣亲王和薛清辰在他手里翻不了天,但还是谨慎为好,他不能让荣亲王与薛清辰同乘一辆马车,又因温含玉与阿黎方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一辆马车又坐不下他们所有人,最终只能分成阿黎、玉芝以及薛清辰一辆车,温含玉、荣亲王以及方超一辆车,梅良则是独自骑马。
至于方超和玉芝两人,根本无需带上,奈何这些日子来与薛清辰之间好似陌生人似的玉芝在得知阿黎要去往苷城的时候跑去拉了薛清辰的手,将他拉到阿黎面前,急切地比划着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去,阿黎拗不过,便将他们带上。
方超则是宁死也要跟随荣亲王左右,温含玉便将他一并捎上。
阿黎虽然有些不乐意梅良这么安排,但是是她非要跟着一块儿去的,还硬是附带上玉芝与薛清辰,没理由不配合。
而前边还主动去找薛清辰甚至还拉着他的手到阿黎面前来的玉芝在坐上马车后又变回了这些日子来的模样,即便是与薛清辰同乘一辆马车,却没有再理会他。
薛清辰虽数次想要张口与她说上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有开口。
阿黎本还想管管他俩的事,但想想这情情爱爱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说多了就能解决得了,索性什么都不说,朝驾辕上坐去。
相较阿黎乘的这辆马车里的压抑,温含玉乘的那辆马车里倒是很平和。
荣亲王没有能去到有羌国人所在的苷城而显出一分激动,也没有一丝紧张,他如往日里一般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不过是出门游玩似的。
温含玉则是在擦拭连城送给她的那副袖箭。
到了苷城,兴不定什么时候这袖箭就能派上用场了。
乔越送给她的那副暴雨梨花针她一直随身带着,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舍不得用。
方超则是从她将衣袖别起时就开始警惕,就怕温含玉将袖箭的机括一扣,那精致却锋利无比的短箭就会钉穿荣亲王的咽喉。
他不是荣亲王,他做不到完全信任一个姜国人。
而且还是乔越的女人。
乔越这个人,他没有见过,但他听说过。
他就像是大漠上的苍鹰,狠厉强悍,是连薛大将军都畏惧的存在。
而薛大将军的枪法有多厉害,薛家军有多勇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但无论是薛大将军还是薛家军,在姜国乔越以及西疆军面前,竟都完全不是对手。
更重要的是,兰川城之所以会交到王爷手中,便是因为用乔越的命和姜国换来的。
他没有记错,听闻当时乔越交还到姜国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双腿被废了的残废,而且还是从薛大将军手里交出去的。
薛大将军对其恨之入骨,就算不能亲手将他杀了,也绝不可能只是废了他一双腿而已。
薛家是毒门之家,想必还在乔越身上下了毒。
一个身中薛家之毒的残废,又如何可能在不到两年的短短时间内恢复如初?甚至还亲自率兵夺回了兰川城!?
难道是当初薛家隐瞒了什么事情?
不可能,薛大将军对灭了薛家军的姜国乔越恨之入骨,又如何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如苍鹰一般的姜国征西大将军乔越的的确确是恢复如初了,他重新回到了西疆这片土地上来。
他还是到方才这个温姓姑娘与王爷说话时才知晓今番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兰川城夺占的人便是乔越,此前他还在想已经成为残废之人的乔越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兰川城。
他身在兰川城却到今日才知道姜国此番动作是谁人领兵,可见他们将消息封锁得有多严密。
只是事情做得再严密,这夺城之事乃大事,断不会能够一直藏得下去,只不知凤城那儿是否得到了兰川城已经被姜国夺占了的消息?
如今乔越更是要攻打抢夺苷城——
凤城那儿,怕是还不知道他的这一行动。
他与王爷如今又时刻姜国的人盯着,根本无法将这一消息送出去。
外边那个连剑都不拔便能轻易将他制服的男人身手深不可测已是让人难以对付,眼前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乔越女人。
想要从他们眼前逃离,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有梅良与温含玉随行,他们任是插翅也难飞。
即便方超心中焦急如焚,对乔越要攻打苷城一事他也无能为力。
相较于方超的紧张急切,荣亲王则是冷静得出奇。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
他看着温含玉手臂上的袖箭,也一点不担心她会忽然将这副袖箭对准他,反是夸赞道:“温姑娘的这副袖箭打制得好生精巧。”
温含玉很赞同:“一个老友特意为我做的。”
温含玉本是道得自然而然,却在把这话道出口的时候自己怔了怔。
老友?
都说第一时间顺出口的话就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心中认为黑鸦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只是相识的人而已?
想起从前黑鸦与自己做邻居的那些日子,温含玉觉得就算从前他们不算是朋友,如今一起来到这书中世界,没有组织也没有了上峰,他们应当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黑鸦应该不会拒绝的。
总是黑鸦在给她送东西,既然要做朋友,她是不是也应该给他送一样什么东西表示表示?
送他什么好?他如今可是昌国的皇长孙,是昌国将来的帝王,什么都不缺,能稀罕她什么东西?
不如下回见面的时候当面问问好了。
正当温含玉心中想着事情时,只听荣亲王又问道:“前几日温姑娘与在下说的,替在下找一个对宫中事情较为熟悉的人来让在下打听在下想打听的人,可是乔越大将军?”
“对。”温含玉将袖箭擦好放好,将衣袖放了下来。
即便已经猜想得到,但在听到温含玉应声的时候,荣亲王还是微微怔了怔。
他不是方超,乔越带兵入兰川城的那日黎明他就在城头上,他虽看不清那率兵之人的容貌,但他从城头士兵们的口中知道那人就是姜国曾经威名赫赫的征西大将军乔越,他不过是从没有与那日被绑缚着扔在屋里什么都不知道事后更是被困在院子里哪儿也去不得自也什么都没有听说的方超说过。
所以在温含玉当时说到她是乔越的女人时他并没有像方超那样觉得震惊。
当然,他虽一直远在凤城,对乔越这个人多少也有些耳闻。
但他没有想过,温含玉说的那个能帮到他的人会是乔越。
毕竟,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荣亲王有些自嘲地笑笑:“不知乔越大将军可愿意见在下这等肮脏之人?”
温含玉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说你这人有没意思?又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你脏。”
荣亲王没想到温含玉会这般说话,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温含玉又道:“阿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他很好,我跟他说,他不会不见你的。”
“那是在下多虑了。”荣亲王重新笑了起来,“听温姑娘所言,似乎很是喜欢乔越大将军?”
“自然。”说到乔越,温含玉的话自然而然地多了些,“他是我男人,我不喜欢他,难道还喜欢你?”
荣亲王一愣,尔后哈哈笑出了声,“如温姑娘这般爽快的女子可不多见啊,与温姑娘说话,当真是能让人一扫胸中阴霾!”
温含玉却摇头,“我没有这本事。”
“温姑娘自己觉得不作数,在下觉得温姑娘好,那便是好。”荣亲王笑得开怀,莫说这是温含玉这些日子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欢愉,便是伺候了他十八年之久的方超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恣意与开怀。
“这般一来,在下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贵国的乔越大将军,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儿郎才配得上温姑娘这般特别的好姑娘。”
温含玉一点不谦虚,“当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
白月西与乔陌并驾齐驱。
他面色阴郁,他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马背上,让他身下本就奔驰着的健马跑得更快。
他紧拧的眉心与他不时挥动的马鞭能看得出他心中的急切。
他们身后,是这些日子乔陌与宋大峰一并操练出来的士兵,正在为首的火红军旗指引下朝西进发。
不得不说,宋大峰经乔越一番点拨后,有如重塑了一般,不负众望,将新兵训练得比刚整编入军时强得不止丁点儿,虽不及乔越亲训出来的那一万精兵,但持枪出战已完全不成问题。
所有士兵们都坚信着,他们必能在乔越与乔陌两位大将军的带领下打得漂亮一仗!
士兵们士气高涨,白月西却始终沉着脸,隆隆的马蹄声中,只听他对身侧的乔陌道:“师弟,兰川城你可以不争,苷城你可以不抢,但是苷南山,你必须占!你可明白!?”
乔陌并不说话,他如白月西一般,紧皱着眉,目光亦是阴沉。
以及,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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