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深道:“厨房里主子们每天吃的什么,不是保密的吗?”
这样的规矩是位高权重、家里关系复杂的人家才会有的规矩,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饮食上面动心思。
水仙道:“是保密的,但陈姨娘那边,在夫人跟督主一起住到闲云院之后,就开始暗中观察夫人了,可夫人寻常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去逛园子什么的,唯一热络的就只有吃的,所以陈姨娘对厨房那边就颇多关注。”
“她自己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去厨房那边,而是让那丫鬟借由每天去厨房拿饭的时候跟厨房的人攀谈,她跟厨房的人攀谈也不直接问夫人每天都吃什么,而是去问旁的人每天都吃什么,问厨房都做了些什么菜,通过排除的方式,推断出来那些是老督主吃菜,哪些是夫人吃的菜,那些是督主吃的菜。”
“在所有人的知道夫人喜辣,喜欢重口味的菜的情况下,陈姨娘就觉得夫人吃的东西像怀了身孕的人吃的。”
林朝雨在受到封云深的重视之后,每天吃什么是保密了的,但在之前,却是没有保密了。
林朝雨有些无语的道:“也是难为她了,这么挖空心思。”
封云深道:“在闲云院搭个小厨房,闲云院再加三重看守。”在林朝雨这件事上,他不容有半点闪失。
在闲云院搭个厨房,却仍旧每天都让大厨房给闲云院送吃食过来,陈姨娘刚出事,若是这个时候不用大厨房的饭菜,这事情就显得容易令人揣度了。
封云深虽然已经将府中的眼线清理过几次了,但这么大的封府,难免不会有漏网之鱼。
次日早朝,罕见的有人弹劾蔡景南。
要知道在蔡元忠在位的时候因为有人弹劾他,被他弄得不得好死之后,就少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太监作对了。
其实最开始封云深上位的时候也有人因为他年纪小,平日里又是一张笑脸,就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就弹劾封云深,经过实践证明,封云深也不是好惹的,人家那手段,从某种程度而言,比蔡景南手段还高明。
人家是兵不血刃,谈笑间就把你搞死了。
所以到了蔡景南上位的时候,就没有人弹劾他了。一来是因为过去惨烈的经历,二来是因为蔡景南本来就凶名在外,也没有那种想要用自己的命去试一试蔡景南底下的英雄。
不曾想今日倒是蹦出来了一个,一众官员纷纷抱着看戏的心态。
这跳出来的人官职不大,不过是个四品小官儿。当然这四品小官实际上算不得小了,但在蔡景南眼里,是不够看的就是了。
蔡景南被弹劾,倒也没有因此生气,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看着皇上道:“启禀皇上,奴才的确屠了兰庭楼。”
“不过……,奴才觉得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
那位弹劾蔡景南的四品官被气得胡子乱颤:“蔡大人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一些,你觉得什么人该死,是不是什么人及应该死?你眼中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律法了!”
蔡景南阴恻恻的笑着道:“秦大人这般激动作甚,本官还未曾把话说全你就迫不及待的抢了话头,倒是不知秦大人如此是什么意思了。”
“这事情事关重大,本官本计划在早朝过后私下跟皇上汇报的,你却偏偏要诬陷本官,本官名声虽不好,但本官对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
那位弹劾蔡景南的大人,正是姓秦。
蔡景南逮着秦大人一通狂怼之后,立即看向皇上道:“皇上,奴才查到兰庭楼中的人,乃是蔡元忠的余孽,昨日奴才在兰庭楼听戏,那些人竟然暗算奴才,奴才侥幸逃脱,唯恐拖延让那些人逃了,所以又不顾受伤立即带人折返回去将他们就地处之。”
“奴才本来准备的是从兰庭楼离开之后立即入宫同皇上汇报的,奈何奴才之前遭到了那些歹人的暗算,咬牙将那些人杀了已然是强撑着的。成功把那些人处理了之后,就再也熬不住晕了过去,到了夜里才醒过来,奴才想着那个时候入宫恐会打扰皇上,是以准备今日下了早朝之后同皇上说明此事。”
“不曾想竟然被秦大人冤枉至此,还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皇上一听蔡景南提及蔡元忠的余孽,原本困倦的双眼登时就明亮了几分,他等着蔡景南说完,沉声道:“可有证据。”
虽然蔡元忠死得挺轰轰烈烈的,但皇上也算是认识了蔡元忠几十年,知道他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必然是给自己留了诸多后手。
但蔡元忠死了之后,却没有任何人跳出来。
久而久之,皇上也就觉得,或许是他高估了蔡元忠了。
今日听到蔡景南这么一说,顿时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之感。
皇上这疑心病,说起来,如果是利用得当,倒是能够很好的把局势往自己这边扭转。
皇上眼下就是落入蔡景南的坑里了。
蔡元忠虽然余党众多,但根本就没有几个死忠于他的,而蔡景南在蔡元忠身边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蔡元忠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被他收伏了的。至于那些没有收复的,早就跟蔡元忠一并去见阎王了。
蔡景南道:“自然是有证据的。”然后就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东西呈了上去。
秦大人见皇上要被蔡景南蒙蔽了,当即跪在地上大声的道:“皇上不要被蔡指挥使所蒙蔽了呀,他掌管西厂这么些时间,即便是要伪造证据也是可以的啊!”
蔡景南冷嗤:“秦大人对造假的事情倒是熟悉,想来也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啊!就是不知,秦大人这造假的能力在公务上用了几分。”
就这么一会子的时间,秦大人状告蔡景南不成,反而被蔡景南给扣了一顶屎帽子,这心情,之酸爽。
甚至让秦大人有一种,嘴巴皮子似乎也是可以杀人的错觉。
因为就在二人争执的间隙,皇上已经飞快的扫过了蔡景南呈上的证据,眼下正目光冰冷的盯着秦大人。
秦大人:“……”莫非,兰庭楼的,真的是蔡元忠的余孽。
可为找到他,让他弹劾蔡景南的人跟他说的,蔡景南是滥杀无辜的呀!
那人不可能骗他的,这种事情蔡景南是干过的啊,他曾经亲眼看到蔡景南一刀捅死了他的女儿,所以他在那人找到他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的来弹劾蔡景南。
蔡景南给皇上的,不是旁的,而是兰庭楼内那些人的卖身契和伺候蔡元忠的记录。
蔡景南看着皇上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奴才在兰庭楼的时候发现,兰庭楼内的只是蔡元忠余孽的一部分。今年二月的时候,蔡府发生的事情也跟蔡元忠妥不了干系。”
一直如同青竹一般的站在一旁的封云深听到蔡景南的说法,眸色快速的漾起一丝波动,蔡景南这说辞,但是比他们之前商量的更合适。如今虽然蔡景南擅自把计划提前了,但很明显,眼下这个时候也是难得的好时机,此时提出来也很不错。
皇后那边,查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查到,他们决定换一种方式。
不过如今蔡景南顺势把这些事情推到“蔡元忠”余党的身上,就能引起皇上的关注。
之前蔡府发生的事情虽然闹得厉害,但皇上却并没有动用他的人,如今皇上若是动用了他的人,在加上东西二厂合力,只要皇后还要用那些人,他们必然就能拿到线索。
他们拿到线索,也就意味着皇上拿到了。皇上自己的人查到的,就不会觉得使他们在陷害皇后,就会对皇后彻底厌弃。
当然,皇后自己是巴不得一直耗着,耗到皇上死的。所以他们如今抛出了一个引子,下面就是要逼着皇后出手了。
八皇子越耀眼,皇后也就越坐不住。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捧着八皇子,在他有用的时候,不要被皇后或者是皇上给弄死了。
皇后巴巴的盯着皇位,皇上也是把皇位当做自己的命的。
皇上一听蔡元忠的余党在都城兴风作浪,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盛怒,眼看就要爆发了。
蔡景南的话,在文武百官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文官倒是还好,左右他们也不会功夫,没有什么影响,只有被算计和当日被惊吓的憋屈。
武官就被坑惨了,作为一个武夫,不能动手,不是搞笑的么。
蔡景南这话一出,有性子急躁的武官急切的道:“指挥使大人,可有找到解药。”
蔡景南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找到了解药,本官也不会因为动武就吐血晕倒了。”
原本热切的看着蔡景南的一众武官,那亮晶晶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得黯淡。
蔡景南笑着保证道:“不过诸位放心,本官找到解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诸位。那些人不可能一直躲在暗处,总会有冒头的时候,本官一定会将其捉拿归案,为各位大人讨回公道。”
一众人突然觉得,蔡景南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秦大人看着这些人竟然为了个解药跟蔡景南言笑晏晏,心中悲呛不已,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在这一片热闹中冷冷的开口道:“蔡指挥使说当日的事情是蔡元忠的余孽所为,就真的是蔡元忠的余孽所为么?”
蔡景南笑着道:“秦大人啊,人与人之间呢,还是应该有基本的信任的。本官的证据,自会呈给皇上,秦大人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这并不是秦大人要操心的事情。”
“秦大人这般不余遗力的污蔑本官,莫非你也是蔡元忠的余孽。”蔡景南话说道这里,看着秦大人的目光陡然一冷。
秦大人气得倒仰,他今日算是彻底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颠倒黑白。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蔡景南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手指抖啊抖的,让人看着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升天一样。
皇上怒道:“够了……”
“秦大人年纪大了,就回家歇着吧!”这个秦大人素来低调,今日这般死死的攀咬蔡景南,指不定身上当真有什么猫腻。
秦大人被皇上的话给打得天灵盖疼,脑子有一瞬间的懵然。
他知道皇上素来听信这些阉狗的话,看着被人被这些阉狗害的时候,感触并不深刻,如今轮到自己,他才觉得有多么的刻骨铭心,他当即高呼:“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后面的话,他是没有机会说给皇上听了,因为他已经被堵住了嘴。
他被从宫中轰了出去,可事情却并不会如此就结束了。
皇上还会派人查他是否与蔡元忠有牵连,若是当真有牵连,秦府只怕会无声无息的消亡,若是没有关系,这一辈子他也与官场再无缘分了。
早朝结束之后,皇上就喊了蔡景南和封云深到御书房议事。
蔡元忠余孽这个消息,是在是能够让皇上很挂心,不今早把这个事情处理了,皇上只怕睡觉都不安稳了。
且如今蔡景南和封云深都是中了毒的人,一旦动武就会受到反噬,而且功力大不如过去。
皇上觉得自己很危险。
蔡元忠的功夫,他可是亲眼瞧见有多么厉害的。
当夜那么多的人才合力制伏了蔡元忠,若是蔡元忠私底下培养了什么厉害的人才,他不就完了。
皇上在御书房内事无巨细的问了蔡景南许多蔡元忠的旁的事情,还有兰庭楼的事情,以及他是怎么发现兰庭楼是蔡元忠余孽的所在地。
蔡景南找了一个十分好听的理由,那就是他背叛了蔡元忠,蔡元忠的余党最痛恨的人就是他,估摸着一直想找到他给蔡元忠报仇。他在兰庭楼听戏,兰庭楼那些人大概也知道他中毒的事情了,所有看到他一时忍耐不住,就对他动手了。
又说那些人动手的手法十分像蔡元忠的路子,是以那些人虽然画着浓浓的戏子妆,他不知道那些人的长相,却也能够判断出来那些人跟蔡元忠的关系。
蔡景南的话,皇上信了个七八分,但他还是开口问封云深:“封爱卿以为蔡爱卿的分析是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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