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面纱随风飘走,慕玲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屋子人看到慕玲脸上横七竖八的疤痕,齐刷刷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她脸上的伤疤很浅,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张脸当初毁得多严重。
饶是见过无数风浪的老爷子,也被这张脸怔住了。
他瞬间红了眼眶,双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慕玲跟前,布满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抚上她坑坑洼洼的脸,哽咽着。
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慕……慕……玲,你的脸……脸怎么变成这样?这些年你到底遭了什么罪啊!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
……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护她平安。
慕玲抬起头来,望向悲痛欲绝的老爷子,滚滚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嘴角一直抽搐着,“爷……爷爷,都是我的错!我是慕家的罪人啊!我怎么有脸回来?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是爸拐走堂姐,气得浑身发抖和他大吵一架,本想让他向你坦白,并且帮着寻找堂姐的下落。没想到他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差点打掉我的门牙。我哭着跑了!
离开慕家后,我无意中遇到在外求学的巫族族长的儿子,便随他去了巫族。本想这辈子都和他待在巫族,不问世事。没想到遇到淮安,他向我求助,想学习巫族的法术。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没想到他学习巫族法术后,又惦记上巫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巫书。为了得到它,他不惜火烧巫族。”
慕玲眼神空洞仰望着天空,眼眶里的泪水在打滚,又被强行逼回去,嘶哑的声音似从千年地府飘过来,没有一丝生机和温度。
“那一夜,星光灿烂。我从睡梦中醒来,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半边天,整个巫族陷入火海里。我嗓子喊哑了,没人听到我的呼喊声。我能力有限,只能抱着巫彭和巫灵躲在乱石堆里,逃过一难。
我眼睁睁看着巫族子民们被烧得面目全非,烧成黑炭。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被淮安下了迷药,是淮安烧死他们。”
……
“要不是巫灵和巫彭陪着我,我想,我早就随他们走了!不,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能洗脱我满身的罪孽!要不是我心软,要不是我心存侥幸……又怎会发生这么多悲剧?”
“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是因我而死!”
“我本来想躲在深山里一辈子,没想到会遇到晚晴。一见到她,我有种预感,她和堂姐脱不了干系!我鬼使神差地随她来到京城……”
……
“是你爸,你爸让人拐走了我?让我与父母失散几十年?”肖艳红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个责备的字。她要不是遇到好心的养父母,指不定还在苦海里沉沦,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慕玲揭发慕忠堂,或许,后面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这就是蝴蝶效应。
一只小小的蝴蝶能够引起一场十二级的飓风,摧垮一切。
慕玲因此也赔上大半辈子。
慕玲双膝跪在地上爬行,使劲扯着肖艳红的裤管,哽咽不成声,“堂姐,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我错了!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
许久,肖艳红无力的摇摇头,“算了,不关你的事!一切都过去了!”至少现在她回到父母身边,再纠结过去,又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柳娴柔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亲自将慕玲搀扶起来,语气沉重道,“慕玲,当然,你离开出走时,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面对你爸时,你怎能不怯弱?你没能狠下决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包括你哥慕淮安,他擅长伪装,扮可怜。你一片好心,却受到他的蒙骗。”
“他们欺骗了你,你却为此系上一生的枷锁。”
……
慕老爷子面色沉沉,全程没有说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想到死去的战友,满腔怒火化为浓烈的悲伤,“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爸死了,你哥也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已经老了,什么都看开了。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踏实工作。万事足矣!”
……
只可惜,他们连这一点简单的心愿都满足不了他。
一股悲凉的气氛蔓延开来。
谁又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慕家,骨子里早已是千仓百孔!
半晌,慕孝堂打破了沉默,“慕玲,既然回来了。就回家住吧!”自从艳红走丢后,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宠爱。
现在看到她受了这么多苦,心里也挺难受的。
千不该万不该,就怪她摊上这么个道德败坏的爸。
“大伯,谢谢你!”慕玲仍然和以前一样称呼他们,只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早已做不到当初与他们相处时心无芥蒂的样子,“我会用一生去赎罪,去帮助陷入穷苦之中的人。”
“就算洗不清我满身的罪孽,至少可以获得良心上的些许安宁。”
……
慕老爷子闭上眼,一股浑浊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来,“好吧!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辈子耽误太多时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不管是谁,到最后就图个良心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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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
一直到晚上九点,慕老爷子一行人才依依不舍地回家,临走前,拉着苏晚晴和楚昊天的手,一再嘱咐他们,次日去慕家看看。
让他们对未来居住的地方提些建议,以便住着更加舒服。
是夜,月光清华。
洁白的月光透过客厅里的落地窗,洒落一地银辉。
刘桂花在客厅里忙来忙去,一会儿抹桌子,一会儿拖地,忙得不亦乐乎。楚大汉跑前跑后,给她帮忙。
偌大的客厅里,因为他们多了几丝烟火气,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暖意融融。
大家陆续去睡觉了。
他们俩依旧没有停下来。
苏晚晴和楚昊天坐在沙发上,彼此对望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