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漆黑的屋内顿时一片亮堂。
烛火摇曳,映照着坐在桌边男人冷峻的脸,此时容少濂的双眸尽是怒火,熊熊燃烧似要喷射出火来。
解决了河边的那伙人,匆匆忙忙回到容府,本想看一下简悠筠有无受伤,却听闻简悠筠杀人被捕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容少濂的声音仿若千年寒冰。
宏观一颤,他印象中的少爷虽冷漠,却是喜怒不言于色,他鲜少看见少爷如此动怒的模样,竟又是因为那个简悠筠姑娘。
“回少爷,今日三少爷的贴身丫鬟晓轩被人杀死在屋内,捕快在房中发现了绣有‘筠’字图案的钱袋,钱袋经证实是简悠筠姑娘所用,另外还有粗使丫头彩云作证,证明杀死晓轩的人就是简悠筠姑娘。”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容少濂眼中寒光一闪:“好一出人证物证都有的大戏。”
先是找人暗杀,之后又是栽赃嫁祸,两件事情紧紧相连,环环相扣,分明是想要置简悠筠于死地。
“容谈那里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宏观不解,不知为何少爷又提到了老爷,但还是如实答道:“老爷那边依旧如常,若说有什么动静,就是前几日老爷的书房好似遭了窃贼,但并未丢失什么东西,也就不了了了之了。”
容少濂轻“嗯”了一声,目光如炬,容谈要杀简悠筠势必与这件事有关,如今简悠筠的案子基本已尘埃落定,如无意外,她必死无疑!这人证尚且有办法堵住她的嘴,但这物证……
手猛得探向胸口,容少濂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宏观,我问你一件事情。”
说罢,容少濂从怀中取出一个藕荷色的钱袋:“今日案发现场发现的钱袋可是同这个钱袋一模一样?”
宏观眼睛一亮,这个钱袋是他当初在官道所捡,后来便交给了容少濂,只是……
又仔细朝钱袋看去,当初捡来的时候还是九成新,如今看来倒是旧了不少,上面多了些斑斑点点的印记,像是被人长期摩挲所致。
容少濂不耐烦地叩了叩桌子,宏观一凛,知道自己一时失了神,赶紧答道:“回少爷,小人今日去案发现场看过,那里丢下的钱袋的确是和您手中的一模一样。”
一声轻笑从容少濂口中溢出,手掌不由自主地又在钱袋上摩挲了几下,傻子啊傻子,你向来懒惰,重新做个钱袋也是一模一样的,这回倒是你的懒惰救了你。
看着少爷的模样,宏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刚才明明还冷冰冰的少爷,如今却淡笑了起来,这个少爷的心思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宏观。”容少濂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宏观连忙躬身待命。
将手中的钱袋递到宏观面前:“你找人照着这个钱袋的样式连夜做出一批一模一样的,再送给花都所有卖钱袋的商铺,让他们用最低廉的价格卖出,明天我要让花都至少一半的女子手中都持有这种钱袋,包括容府的丫鬟,还有……”
容少濂皱了皱眉,稍稍停顿了一会,继续道:“这筠字释义竹皮,而竹又是君子的化身,若那些商铺的老板纠结这钱袋上的‘筠’字,你只需把我说得话转告,那些视财如命的商人自会想出生财之道。”
“是,手下这就去办。”接过容少濂手中的钱袋,眸光轻扫过男子此时运筹帷幄的脸,宏观心中一凛,少爷聪慧过人,想必是已经想到救出简悠筠姑娘的办法了。
宏观走后,屋内只余下容少濂一人,容少濂嘴角勾起,盯着桌上摇曳的烛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屋外突然吹进来一阵冷风,只听见“噗”得一声,烛火猛得熄灭,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雕花木窗不知被谁打开又忘了合上,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的罅隙洒进屋内,借着月光,也模糊地能看清一些事物,偌大的屋内空无一人,桌边的凳子余温还在,却早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踪影。
花都大牢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死亡的气息,四处都是囚犯骇人的叫喊声,时不时的有一两只眼中泛着绿光的硕鼠在牢中穿梭游走,顺着血腥味,停在那些被严刑拷打得毫无生气的“尸体”身上啃噬。
简悠筠蜷缩在牢狱角落的一堆阴潮的杂草之上,由于牢狱长年没有阳光射入,四处都透着股森寒,一股寒凉之气从脚底袭来,慢慢地袭遍全身。
简悠筠将衣领口紧了紧,她把自己抱成了一团,鼻端时不时传来的血腥腐臭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她紧紧皱了皱眉头,深呼吸了口气,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回想了今日一连串的事情简悠筠不禁扯了扯嘴角,一声苦笑从喉咙溢出,近日也不知她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三番四次地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简悠筠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突然很想她的娘亲简花花,眼中顿时一片氤氲,娘,你到底在哪里?悠筠好想你啊,现在悠筠被坏人陷害入狱,你知道吗?
夜风寒凉,两个看守的狱卒坐在牢前喝酒,这夜深了,他们的知府大人早早回府了,此时正不知躺在哪个温柔乡中熟睡,自然管不了这里的狱卒,他们便每到这个时候喝酒吹牛,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到牢狱中找几个囚犯撒气。
推杯换盏间,两人都有了醉意,一阵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李,今日是不是抓进来个女囚犯?”其中一个狱卒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嘴上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被唤作老李的狱卒眼睛一瞥,望向左边第二个牢房,那里有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瘦弱女子,他贼笑了一声,下巴一勾道:“不就是那个嘛,听说还是个杀人犯,啧啧。”
“乖乖,这女子胆子倒是不小。”顺着老李的目光望去,那狱卒的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淫秽的光芒:“我倒要去会会看,是什么样的小娘们敢杀人。”
“老赵,你可别乱来。”那老李不苟同地挥了挥手:“这可是和容家有关的人,容家咱们可是得罪不起的。”
老赵在地上碎了一口痰,不屑道:“切,老子管她是不是和容家有关,不就是个杀人犯么,今日我就偏要到她那里去找找乐子。”说罢,那老赵也不管老李的阻拦,边打着酒嗝,边向左边第二个牢房走去。
此时的简悠筠正蜷缩在角落,一袭浅绿色纱裙包裹着娇小的身材,青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青丝下,是一截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颈,肌肤胜雪,吹弹可破,虽不妩媚,但在这寂寥的夜却是分外撩人。
老赵吞了口口水,这牢中鲜少收入女囚,即使有一两个,也是面目狰狞,尖嘴猴腮的,倒不像眼前的女子,周身透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气质,干净到想让人去亵渎,老赵心里的躁动越发明显,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快了几分。
听着脚步声的临近,简悠筠心中一凛,目光怔怔地看向来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穿着衙差服饰的男人,他的眼中尽是淫秽之意,简悠筠瞬间了然,身体不禁向身后冰凉的墙面挪了挪,不动声色地取下别在发间的木簪子,紧紧地拽在了手中。
其实这间牢狱中不仅简悠筠一人,在她被抓进来后不久,便又被丢进来一人,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真容叫污垢隐去,看不清长相和神情,但眼睛却甚是晶亮。
简悠筠下意识地朝那人看了一眼,此时,那人正蜷缩在她的正对面,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处水洼,显然对她这边即将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人有意无意地朝她的方向飞速看了一眼,待她再去查看时,那人又恢复到原先呆滞的模样。
心里哀叹一声,简悠筠的目光又投向了朝他疾步而来的狱卒。
此时,那个叫老赵的狱卒已经将牢房的门锁打开,步入了门内,一阵酒气在空气中更加肆虐地弥漫开来。
“小娘子,深夜难耐,陪小爷玩玩如何?”老赵嘴上荡着抹淫笑,脚步踉踉跄跄地朝简悠筠走近:“反正你杀了人,注定是要被判死刑的,倒不如在死前和小爷我快活一番。”
简悠筠忍住了上去抽那狱卒几个巴掌的冲动,把手中的木簪又捏紧了几分,她已经想好了,只要那狱卒敢来欺辱她,她便用手中的木簪狠狠扎他,倘若此计不行,简悠筠使劲咬住下唇,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思索间,那狱卒已走到简悠筠的面前,手径直向简悠筠的脸抹去。
紧拽着木簪的手微动,正要举起来向那狱卒刺去的时候,一只黑猫先她一步从牢狱狭小的窗子跃入,含着利齿的嘴狠狠朝老赵的手掌咬去,瞬间老赵的手便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牢狱房檐上一袭白衫的冷峻男子,收了手中即将射出的银针,淡淡扫了眼蜷缩在简悠筠对面貌似呆滞,却眼露精光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