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少濂坐在院内梧桐树下的石凳上,一手拿着一卷卷轴看着,一手有意无意地在石桌上轻点着。
夏风轻拂,带起了地面的几片残叶,那些叶子在原地打了个转,随即飘到了容少濂的脚边,他嘴角一扬,只见一个人影落在了面前。
“少爷,手下刚去皇宫打听过了,事发之后二少爷被皇上打了五十个板子,收押数月,而那个风国郡主被风离澈带回了风国,永生不能再踏入宁国半步。”
“哦?”容少濂嘴角的笑意变大,但眼里的阴寒之气却与这嘴角的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容烨颐的刑罚居然这么轻,看来容谈比我想象中的更得皇上器重。”
想了想又道:“那风荷月倒是太便宜她了,不过……”
眼中浮上一片嗜血的红,容少濂接着说道:“不过风荷月这枚棋子的利用价值已经失去,自当有人帮我处置她。”
宏观不太理解容少濂的意思,但他也无需知道,只管继续向容少濂汇报:
“少爷,方才三少爷的府中也传来了消息,简姑娘已经苏醒了,现在伤势已无大碍。”
容少濂貌似无意地轻轻嗯了一声,眼角眉梢却变得柔和了不少:“无事便好,不过对于女子来说,这手上留下了疤痕倒也不是一件好事,待会把那瓶皇上御赐的玉灵丹送到容鹤轩的院子去。”
玉灵丹?宏观大惊,连忙道:“少爷不可,这是稀世灵药,可做保命之用,您日后成就大事定当少不了它,拿去给简姑娘作祛除疤痕之用未免太可惜了点。”
容少濂不语,只是冷冷睥了宏观一眼,宏观心下一凛,再不敢多言。
“还有一事要你去办。”容少濂将手上的卷轴放下,拧了拧眉:“过两日便是娇玉公主宁品蕾的生辰,你帮我去皇宫送上一份邀请公主游湖的帖子,再附带一件红色纱裙。”
虽然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宏观此时却再不敢多言,恭声答了声“是”。
“除此之外,你再去把之前关着的那群人放出来,邀请公主的那天我自有用处。”
“是,手下这就去办,少爷还有何事吩咐?”
容少溓挥了挥手,午时的烈阳炙热,把容少濂的容颜映照得一片模糊。
今日之后,容鹤轩与风国郡主的婚事告吹,宁帝为了拉拢容谈,必会重提他与宁品蕾的婚事,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脑中浮现出简悠筠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不由扯动了嘴角。
两日后,简悠筠基本恢复了原先生龙活虎的状态,她不禁“啧啧”了两声,容鹤轩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个叫玉灵丹的神药,自从服过之后,手指的伤口不但迅速愈合,就连疤痕都基本消去了,本来还想问容鹤轩多要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容鹤轩却支支吾吾说是没有了。
也罢,她应该不会这么衰得再遇到像风荷月一样对她上大刑的人了吧?
用力向天伸了个懒腰,简悠筠顿时觉得神情气爽,已经有两日未出门了,全身的每一块地方都叫嚣了起来,看着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如出去活动一番,想到这里,简悠筠便一咧嘴角,心情愉悦地朝着门外走去。
“悠筠,你要去哪里?”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容鹤轩。
“出去走走,在屋里呆得都快要发霉了。”
“那本少爷陪你一同去。”容鹤轩立马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
简悠筠犹豫了片刻,想着与容鹤轩的误会已解,这两日容鹤轩对她也是照顾有加,与他同游倒也不寂寞,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待会桃花哥哥陪我去一趟婷慧那里,上次风国郡主唱得那一出估计把他们吓得不清,我去向她们报个平安去。”
容鹤轩抓了抓脑袋,想到那天的事情,有些尴尬地连忙应道:“是是是,我们悠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从大门一同出来,没走几步容鹤轩便喜滋滋地凑到简悠筠的耳边道:“悠筠,本少爷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休息,你听到之后可不要喜极而泣!”
简悠筠一抽嘴角,心道从容鹤轩嘴里能说出什么好消息,毫无兴趣地摊了摊手道:“那桃花哥哥你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我‘喜极而泣’坏了桃花哥哥的雅兴就不好了。”说罢,便不理容鹤轩,一蹦一跳地朝前走去。
容鹤轩一急,赶忙疾步追了上去,“悠筠,你倒是听我说,咳咳……”容鹤轩假意咳嗽了两声,半天才兴奋道:“昨日我去找我爹谈话了,又重提了我两的婚事,你猜怎么着,我爹君然松了口,说容他考虑两天再给我答复,我看这事有指望了!”
“呵呵,桃花哥哥,我看这事没指望,因为我不答应!”
简悠筠朝天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东张西望假装没听见,而容鹤轩却当简悠筠是开玩笑,异常兴奋的在她耳边不停地唠叨,直到行至湖边,有两抹异常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容鹤轩才猛得收住话,怔怔地指着前方两人:“前面那两人不是冰块脸大哥和娇玉公主吗?”
简悠筠的脸色微变,其实先容鹤轩一步,她便看到了两人,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烦躁之感,这两人的婚事不是已经告吹了吗,为何今日又走到了一起?
下意识地就想避开两人,简悠筠一把拉住容鹤轩想从另一条路走,但娇玉公主清朗的声音却先她一步传入耳畔:“简姑娘,容三少爷,这么巧,你们也在这游玩。”
简悠筠转身的动作一僵,只得硬着头皮朝两人走去:“民女参加公主。”
“微臣参加公主。”容鹤轩也是弯腰一礼。
“两位不必多礼。”宁品蕾爽朗一笑,映照着正午的朝阳显得格外的明媚夺目。
简悠筠低着头,心道这娇玉公主果真娇媚动人,惹人疼爱,怪不得容少濂这个大魔王又和公主走到了一起,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偷偷瞥了眼一边的容少濂,只见他拿着把素雅的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一副无害地谦谦公子模样,简悠筠在心里默默骂了声:这容少溓大魔王就会装模作样!
“少濂今日邀我一起游湖,两位可有兴趣同我们一道?”宁品蕾邀请道,她笑着看了一眼简悠筠,她这么说其实有私心,今日容少濂的邀请让她抱有了一丝希望,她也想借机试探一下简悠筠。
还不待简悠筠回绝,容鹤轩却毫不客气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简悠筠翻了个白眼,暗地里踢了容鹤轩一脚,容鹤轩显然不明白简悠筠的意思,鬼哭狼嚎地大叫了一声:“悠筠,你干嘛踢我?”
“桃花哥哥,你腿上有个蚊子。”简悠筠干笑了两声,这容鹤轩神经果然有够大条的。
看着眼前一脸不爽的女子,容少濂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促狭的笑,但很快便消散了开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简悠筠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容少濂和宁品蕾一同游玩,她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容鹤轩,那容鹤轩被她瞪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简悠筠。
四人同行到湖边的岸头,此时岸头处恰巧来了搜运货的大船,从大船上陆陆续续地走下来一批杂耍的江湖人士,看着这里的人流量还可以,便索性在岸边表演了起来,周围游玩的人看着有趣,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岸头变得热闹非凡。
简悠筠他们也前去凑热闹,但还没看一会简悠筠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心里恨恨道:这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探去,面色猛的一沉,坏了!她的钱袋不见了!简悠筠瞬间有了撞墙的冲动,飞速看了一圈四周,哪里还有撞她之人的身影!哀叹了口气,这钱袋里的钱倒是不多,只是这钱袋却是她刚绣的,之前的被容少濂拿走了,死活都不肯还给她,她只能自己又重新做了个一样的。
想到这里简悠筠又把愤怒的目光向容少濂投去,只见容少濂正一脸笑意地在和公主聊着什么,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一跺脚,心中的怒气更甚。
“悠筠,你的脚怎么了?”看着身边简悠筠的模样,容鹤轩担心地问道,这悠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没事,刚刚咬你的蚊子还没被我踩死,又让我碰到了。”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话。
容鹤轩抓了抓脑袋,心想简悠筠还有这个本事,这蚊子都能分得清长相。
说话间,涌过来看表演的人又多了数倍,简悠筠心下没了兴趣,便想退出来,但人流一直挤着她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一时间,他们四人都被挤得分散了开来,宁品蕾是被挤得最远的一个,简悠筠只能看见她一袭红色衣角了,而容鹤轩在离她大概几米的地方向她不停地挥手,至于容少溓……瞥了眼不知何时又被挤回到自己身后的容少濂,简悠筠不冷不热地说道:“喂喂,大魔王,你快去保护你的公主去啊,跑我身后来干嘛。”
容少濂的嘴角却突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为什么?应该保护她的人又不是我。”
简悠筠吃惊地张大了嘴,不理解容少溓什么意思,待她再抬头朝宁品蕾的方向望去时,哪里还能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