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丹的要求提出的很突然,容静姝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也没有办法立刻给出答案,额尔丹说给她十天时间考虑,十天之后,她若答应了他,他们便立即启程离开帝都。
这几天里,容静姝一直辗转难眠,脑中不断的闪过许多人脸,有她的爹爹、有她娘亲、有额尔丹,还有……容天玺。
爹爹和娘亲早就去游山玩水去了,一时半会想是不会回来,她如今在这座城市里剩下的唯一亲人就只有容天玺了,但他却对她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到现在她还不能原谅他,但明明她已经和额尔丹破镜重圆,却又不知道到底不能原谅他什么。
容静姝自嘲一笑,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心里很痛,痛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和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在一起,回到那些只在回忆中才能出现的往昔,过肆意自由的生活。
“静姝,在想什么呢,你的身体这两日养得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额尔丹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看着半靠在床上的女子。
容静姝在床上躺了三日,身体基本已经康复过来,这几日一直都是额尔丹在照顾她,他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只安心陪着她,若是实在有事,便拿到容静姝的房间,她休息,他看文书。
容静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着身前的男子点了点头:“好,在屋里呆的的确有些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话音刚落,男子便俯下身,小心地将容静姝搀扶了起来:“当心点,我扶着你。”
两人一起步入庭院,容静姝起先还觉得腿脚有些不利落,多走几步倒也好些了,便提议出了宅子,到街上走走。
额尔丹依了她,从屋里拿了件厚实的外袍让容静姝披上:“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带暖点。”
容静姝的眼里闪了闪,心里荡起一丝暖意,笑道:“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娇气。”但到底没有抚了额尔丹的好意,将外袍披在了身上。
行至街上,额尔丹看了一眼周围,笑道:“静姝,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还要劳烦你带我走走了。”
“这有什么问题,就带你见识见识我们汉人帝都的繁华。”说话间,容静姝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神采。
她领着额尔丹顺着帝都最有名的街市走,到底是身体底子厚实,容静姝越走越精神,看着繁华的街市,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有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孩童笑闹声,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还拉着额尔丹去买了两串糖葫芦,两人一人一串,边走边吃。
额尔丹本想阻止容静姝大病初愈吃这些路边摊子的食物,但看容静姝如此欢快,倒也没有出言阻止。
本来以为这种欢快可以持续一路,但容静姝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不远处。
额尔丹的脚步也因为女子突然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一家飞檐画角,装潢大气的酒楼静静的立于阳光下,胆小鬼酒楼几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只是平时门庭若市的酒楼如今却分外寂寥,店门口的大门紧紧闭上,一个人都没有,似是没有营业,可是现在明明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这家酒楼为什么会没有营业?
额尔丹看着容静姝脸上恍惚的表情,脸色暗沉了几分,过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静姝,我倒忘了,你也算是胆小鬼酒楼的少东家,你是想过去看看吗?不知道你弟弟是不是在酒楼里。”
容静姝仿佛没有听见般,依旧抿紧着唇,紧紧盯着胆小鬼酒楼紧闭的大门看。
直到额尔丹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她才恍惚地侧脸看向身边的男人:“额尔丹,你刚才说什么了?”
额尔丹的脸色又暗了几分,眸中也有了一丝冷意:“静姝,你是不是想过去看看?”
容静姝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那酒楼的事情再与我无关。”说罢,便转身大步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街道上原本让她觉得欢快的叫卖声如今听来竟有些刺耳,容静姝再也没办法在这里停留一刻,脚下的步伐也越走越快,走到最后竟然小跑了起来,眼里似是有东西呼之欲出,但她伸手探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身后的额尔丹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一颗心也跟着慢慢坠落,总觉得远去的不仅是女子的身体,也是她的一颗心。
那晚回来后,容静姝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容天玺坐在她的床前,无比悲痛地同她说,他关了胆小鬼酒楼,胆小鬼酒楼本就是他娘亲简悠筠为了寻找爹爹容少濂而创,如今娘亲既然已经达成了夙愿,这胆小鬼酒楼开与不开也没有多少意义了,倒不如关了省事,而他在这个地方也不过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学着爹爹和娘亲一样,走遍天涯,至少能将一颗空落的心寄托于山水之间,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忘记她,也或许永远都忘不了。
容静姝醒来的时候,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容天玺清冽的气味,就连床边也似还有温度,但房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放着的香炉还在盈盈缭绕着雾气,散发着淡淡的味道。
她有一瞬的怔愣,呆呆地看着床顶白色的帘帐,恍惚间又似看到了容天玺俊朗的脸,正笑意盈盈的对她说:“容静姝,你今天是不是又在酒楼里打人了?”
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顺着女子的脸颊慢慢滑落,濡湿了枕巾。
自上次那一趟出门后,容静姝再也没有踏出过额尔丹的宅子一步,多半都是躺在房间里发呆,和额尔丹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经常连他出去了都不知道,而额尔丹看容静姝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沉痛,两人就这么奇奇怪怪的过了十天,终于到了容静姝回答额尔丹的那天。
“静姝,你可想好了?”额尔丹看着眼前的女子,眸色深沉,有着看不懂的波涛暗涌。
对于额尔丹的问题,容静姝这几天也是仔仔细细的考虑过了,虽然她发呆的时间更多,如果呆在这里会痛,为什么不离开呢,也许回到边疆那个广阔的天地,她的心便也能放开了。
女子扬唇一笑,道:“额尔丹,我想好了,我……想要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