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悠筠抱着一颗必死的心,心里唯一可惜的便是不能再见容少濂最后一眼。
女子将眼睛紧紧阖上,嘴里喃喃道:“容少濂,今生我们有缘无分,只愿来世与你再相见……”
但是简悠筠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死亡的来临,那股催命的压力在离她只有几寸距离的时候猛得消失,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
怎么回事?
简悠筠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脑中的意识还有些不清晰,风离熙这是打算放过她了吗?
但在看清眼前突然多出的一个身影时,她却瞬间明白了过来,不是风离熙放过了她,而是她被人救了下来。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头发花白,透着股仙风道骨味道的男子挡在了她的身前,为她将风离熙方才那致命的一掌硬生生地挡了下来,不过他也因受到重击,单膝跪在了地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残留的血迹。
“狄大人,你为什么……”简悠筠惊呼一声,为她挡下那一掌的人正是风国的世外高人狄胥!
狄胥转首看了简悠筠一眼,厉声道:“简姑娘,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简悠筠私下与狄胥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在风国皇宫有过几面之缘,她有些犹豫,狄胥硬生生替她挡下一掌,如今已身受重伤,绝不会是风离熙的对手,自己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狄胥却似看出了简悠筠的心思,又是一声厉呵:“简姑娘,你不用管我,我与风离熙有父子的情分,他不会伤我,我救你不过是因为我的徒儿祝庭钰,你是我徒儿在乎的人,若是你有什么事情,他九泉之下定不会安宁……”
“还不快走!”狄胥猛得提高音量,他再顾不得简悠筠,因为风离熙已经再次朝他攻来。
“你休想放她离开,她是朕的,朕得不到的,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风离熙的声音近乎疯癫,一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也满是狰狞,简悠筠只觉得一股冷意瞬间爬满了全身,她也不再犹豫,一咬牙便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风离熙本想将简悠筠拽回来,但狄胥却始终缠着他,不让他有丝毫抽身的机会。
“狄胥,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风离熙看着眼前白冉白发的男子,眼睛危险地眯在了一起。
狄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痛,他哀叹一声:“皇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不要再枉杀无辜的性命了。”
“枉杀无辜的性命?”风离熙仰天大笑起来:“你为了助风离澈登上皇位又间接害死了多少人?风离澈的手段比朕更凶残,更没有人性!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枉杀无辜的性命,现在居然好意思来说朕?”
“朕告诉你,自古以来,掌握这王权的人都是手染鲜血的,那个至高的王座也是无数人的尸体堆积而来,而朕今日也要让你成为朕的垫脚石!”风离熙话音落,手上的攻势更凌厉了几分,狄胥本就受了重伤,身体已没了之前的灵活的反应力,在风离熙猛烈地攻击下节节后退,最终抵挡不住风离熙的攻击,纠缠了几个来回后,便体力不支瘫软在了地上。
狄胥惨笑一声,吃力地说道:“老生的六个徒弟中,唯你对武艺的悟性最高,如今看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老了。”
风离熙的嘴角勾起一抹狠绝的笑容,他缓步走到狄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昔日受到万人敬仰的男子。
“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你教导有方?”
“熙儿……”也不知道是心里愧疚,还是出于人父的本能,狄胥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声亲昵的爱称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脱口而。
但他这两个字刚叫出口,风离熙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了下来,他飞速抽出环在腰间的软剑,直直刺入了男子的胸膛:“狄胥,你不配叫朕的名字,自从你生下朕,又将朕丢入那个暗无天日的皇宫自身自灭起,你就已经失去了作为我父亲的资格,我恨你,胜过恨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躺在地上的狄胥悲恸欲绝,凄苦的笑容浮于唇角,方才风离熙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剑仿佛只是清风拂过一样,并没有让他的身体更加痛苦,而是风离熙说出的话,反倒让他的心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熙儿,那日你在皇宫大骂我不仁不义后,我回去想了很多,你骂得一点都不错,我与先帝妃子私通产下子嗣是不仁,我生下你之后不顾你的死活,让你成为风离澈登基的垫脚石是不义!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亲玉妃,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将手中的兵权交还给你,而不是风离澈,这样我死了,至少还有脸面去见你死去的娘亲……”狄胥的话音越来越弱,眼中扬起一片迷雾,里面有悲痛,也有释然。
说到最后,也不知狄胥是在和风离熙说话,还是在和自己说话,低低喃喃:“玉儿……我这就来陪你了……”
一抹复杂的神色在风离熙的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残忍嗜血所取代,他勾了勾嘴角,一手扬起紧握在手中的软剑,狠狠向地上人的心口刺去,滚热的鲜血瞬间溅得他满脸都是。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他风离熙就是风国至高无上的帝皇,没有人再能动摇他半分,这之后他还会攻下云国和宁国,一统整个赤炎大陆,成为最强者!
看着眼前渐渐不会动弹的人,风离熙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他有一瞬的怔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又扬声大笑起来,在这空旷的乡间显得格外的突兀与凄凉,
笑着笑着,风离熙只觉得眼角沁出了冰冷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他笑得太过用力,还是那些液体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远处有风吹起,将风离熙脚边的野草吹得“簌簌”直响,也卷起男子黑色的衣袍的下摆,在风中飘飘荡荡,仿若孤零无依的落花,再也寻不到温暖。
男子紧紧阖上了双眸,任冷风在脸颊肆意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