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陌上花开君归否 > 第100章全文阅读

早朝散了,众位官员纷纷从大殿退出,兵部尚书容谈却置于原地一动不动。

宁帝本欲摆驾回宫,看见容谈未动,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容谈突然行至他的面前,跪倒在地。

“皇上,臣罪该万死!”说话间,容谈已重重地向宁帝磕了一个响头。

“容卿,你这是干什么?”宁帝微怔,上前虚扶了容谈一把:“你才经历丧子之痛,如今又要上朝处理国事,何来的罪过?”

容谈又重重地叩首在地,言语悲恸:“皇上,微臣已查明害公主和我儿的真相,并非牢中所押之人,而是微臣府上大管家张贵。”

“什么?!”宁帝眉目微拧,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容谈,你倒是给朕说清楚!”

容谈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道来:“原来那张贵一早就觊觎微臣三夫人孙月白的美貌,但我的三夫人性格刚烈,并不应予,对他言辞辱骂了一番,那个丧心病狂的张贵怀恨在心,一心想找机会报复,听闻了我儿与简悠筠的事情,便将简悠筠送来的贺礼涂抹了毒药,杀人的同时栽赃嫁祸!”容谈越说声音越是颤抖,竟隐隐有了些呜咽之声:“那个张贵以为简悠筠罪名坐实,便放松了警戒,涂抹在瓷碗上的剧毒消弭散剩下的粉末没放好,叫打扫的丫头发现了,微臣罪该万死,竟让手下犯了恶,还牵连到了公主!”

说罢,又俯身在地叩了个响头。

宁帝大怒:“好一个胆大妄为的狗奴才!那个奴才现在何处?”

“正在殿外!”容谈答道,随即对着殿外一声大喝:“把那个罪该万死的狗奴才押上来!”

随即容谈的贴身侍卫河翼便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步入殿内。

容谈心情激荡,食指直指地上五花大绑的人怒道:“就是这狗奴才!”

那张贵不复往日瘦削精干的模样,头发一片凌乱,满眼猩红,猛得一抬头,便对上了宁帝满含杀戮之气的眉眼。

“你可知罪?”宁帝语气听似无波,但熟知的人都知道,他此时的怒火已到了极端。

张贵双眼变得涣散,也不知道此时在想什么,半晌才如疯癫般嘶吼道:“那个女人不答应我,那我就杀了她的儿子,杀了她儿子!”

说罢,便似要向容谈的方向冲去,幸得河翼眼疾手快,及时把张贵制服。

“好个不知悔改的顽奴!”宁帝一声怒吼,脸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来人,将这个竟敢弑杀公主和驸马的狗奴才拖出去凌迟处死!”

话音落,几个侍卫立即从殿外进来,将地上的张贵拖出了宫殿,谁都没有看到张贵嘴角突然扬起的弧度,他此刻的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喜欢穿白衣,却长相妩媚妖娆的女子,夫人,这是张贵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情了。

“皇上,微臣也甘愿领罚。”容谈仍旧跪在地上,面上满是惭愧之色。

宁帝哀声一叹,轻扶额头,低声道:“爱卿何罪之有,你也是受害人之一,起身吧,朕有些乏了,你且下去吧。”

容谈也看出了宁帝眉间的倦色,也不敢多言,再一叩首,便起身退出了殿外。

“皇上,您觉得这真是事情的真相吗?”容谈走后,宁帝的贴身大太监小福子上前搀扶着宁帝坐下,疑惑道:“奴才虽不该多言,但总觉得这事情蹊跷。”

宁帝以手撑额,半晌才缓缓说道:“小福子,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再说……”宁帝停顿了一下,眸子闪过一丝锋芒:“朕还是相信虎毒不食子,这种事他容谈总不会造假,于他也没什么好处。”

小福子不再多言,垂手立在宁帝的身边。

此时,大殿外一只黑鸟飞过,长鸣一声便直直地冲上长空。

容谈从皇宫回到容府,走到书房的身形一顿,又转而向另外一间屋子走去,那里是孙月白的房间。

走至屋前,那紧闭的大门上赫然挂着一条锁链,容谈向守门的侍卫看去,那侍卫立马会意,取出腰间的钥匙将大门打了开来。

屋内窗户紧闭,孙月白速来喜欢白色,这房间四处挂着白色的软帐,连唯一可以透着光的窗户也蒙上了白纱,若不是大门敞开透进了光亮,这屋子里必定是漆黑一片,再加上耳边萦绕的女子低喃自语声,平白无故地让人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容谈向内间行了几步,便看见蜷缩在床边的那道白色身影。那是一个女人,衣着凌乱,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她的手上还拿着个布置的人偶,此时,她正和这个人偶低语着什么。

“夫人。”容谈低唤了一声,无惊无恐,不带有一丝情感。

那蜷缩在地上的白衣女人猛得将头抬起,向着来人怔怔望去,就着门外的光,女人的脸暴露在阳光下,一张媚意天成的容颜,正是容谈的三夫人孙月白。

看到容谈,孙月白睁大的瞳孔猛得缩紧,将手中的人偶紧紧抱在了怀中,瑟缩着向墙角躲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伤害我的轩儿,不要伤害我的轩儿……”

她的双眼涣散,没有任何焦点,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已经疯癫了!

是的,孙月白在得知容鹤轩的死讯后便一夜变疯。

容谈的嘴角勾出一抹笑,伸手向孙月白的脸探去,那孙月白抖动得更加厉害,将容谈伸过来的手一把挥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容谈倒也不恼,将手收回,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昔日他最宠爱的女人:“想不到你如今这幅疯癫的模样也能派的上用场。”

今日清晨有人给他送上了一封信,那里面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线索,但有个条件,那就是放了宗人府关着的简悠筠,他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按照送信人的要求将简悠筠放出,获取了线索杀了她也不迟。

但公主驸马的案子事关重大,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用来顶罪的,思忖良久,他将目标放在了大管家张贵的身上,这大管家张贵的那点心思他早就看穿了,假意在容烨颐的手上办事,实则却是他的三夫人孙月白的人,原因很简单,他深爱着这个女人,想要帮她在容家站稳脚跟,于是他利用孙月白让他去顶罪,没想到他真就一口答应了,这之后便上演了今日大殿上的那出好戏。

容谈眼眸微眯,脸上尽是狠厉的模样,和往日那个温文儒雅刚正不阿的书生形象大相径庭。

“夫人,别怪我不念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你的儿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不能怪我。”

那蜷缩在角落的孙月白似是听懂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得向容谈扑了过去,一双修长惨白的手紧紧掐上了容谈的脖颈,指甲上的大红蔻丹在阳光下发着嗜血的光芒。

容谈自身武功高强,被孙月白掐住脖子完全是一时大意,只见他一甩衣袖,他身上的白衣女子就被甩出了老远,瞬间墙角的地面上多出一摊渗人的血迹,淹没了原本干净的青花地砖,孙月白似死了般,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容谈低吼一声,随即大喊道:“来人,将三夫人绑起来好好看管,若是不小心死了,就对外称是因为思儿成狂,得了不治之症,药石无用。”

几个侍卫在一旁轻声应道,容谈再也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拂袖而去。

宗人府。

狱卒将简悠筠身上的枷锁打开,冷冷道:“算你命好,杀害公主和驸马的真凶已经找到,如今你无罪释放了。”

简悠筠怔怔看着狱卒不断蠕动的嘴唇,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狱卒说了什么。

那狱卒有些不耐烦,将还在怔愣中的简悠筠一把推出了门外:“你还在这宗人府的大牢里呆上瘾了不成。”

神识瞬间回到大脑,简悠筠返身一把抓住狱卒的衣袖,再次确认道:“大……大哥,你刚才说我现在已经无罪释放了?”

狱卒似有些恼了,将被拽紧的衣袖抽出:“我就再说最后一遍,你无罪了,现在可以走了!”

“啊!”一声惊喜的叫声破喉而出,简悠筠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死里逃生的惊喜了,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站在云端,连面前的这个平日看起来一脸凶神恶煞的狱卒如今在她看来也是英俊非凡。

“狱卒大哥,我走了,后会有期!”想想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开道:“不对,后会无期!”

说罢,也不顾自己背上还没有好的伤口,风也似的跑出了宗人府的大牢。

那背后的狱卒也不禁哂笑一声:“倒是个乐观的犯人。”

刚踏出宗人府的大门,简悠筠便被入目的阳光晃得险些睁不开眼,在那个暗黑的地方呆了多日,这晃眼的阳光也让她瞬间温暖得想哭。

伸手遮住双眸,透过手指的罅隙正好看见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向她走来。

来人脚步微促,竟似有些不稳,午后阳光正灿,打在他的身上,仿若一副绝美的画。

简悠筠眼眶一热,想都没想就一下子扑入男子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