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唯独白芍一直注意着白微。
此刻见她昏了过去,白芍顿时着急的去扒白微的裙子。
玲珑有些哭笑不得的拦住她,“小芍,你想干啥?”
“我……”白芍有些语塞,她总不能说,这个年代女子经常有死于大出血的,所以她去看她姐有没有大出血吧。
“放心,只是脱力了。”玲珑拍了拍白芍的肩膀,“无关人等先出去吧,我要给大统领夫人清理身体了。”
听了这话,殿内的众人包括太医在内全都缓缓的退了出去,就连产婆,在包好了两个孩子后,也出去等着领赏钱了。
玲珑带着菡萏在那里用热水给白微清理身体,万幸她身体素质不错,虽说产前因为下阴撕裂而出了些血,产后反倒是没什么事儿。
将那些污秽都给清理干净,又给白微换上了干净的被褥和亵衣,白芍这才将精神放在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上。
“娘,这是两个女娃还是男娃?”白芍伸着脖子看着那两个红呼呼的小肉蛋,小声的问阮氏。
“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阮氏柔柔的道。
“竟然是和哥哥姐姐一样?”白芍有些惊奇。
白微和白云实是龙凤胎,如今白微又生了一对龙凤胎,这种缘分……
不过一想到这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白芍脸上的笑容又逐渐的淡去。
阮氏一抬起头,就看到了白芍脸上的悲伤,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对于白芍来说是失去哥哥,对白微来说是失去夫君,对两个孩子来说是失去父亲,对阮氏来说是失去儿子。
她们谁都不比谁难过的少。
“你们怎么了?”拾掇好了白微,玲珑将方才那太医的银针捏在手里准备还给他,结果一回过头就看到了阮氏和白芍脸上的悲伤,不由得纳闷道,“母子平安,不应该高兴吗?”
看来玲珑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白芍叹了口气,将白微为什么突然早产的原因说了出来,“我哥他……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荷香突然得到了消息来告诉我,说我哥哥……战亡了……姐姐她被这个消息刺激,才早产的……”
玲珑被这个消息震的面无人色,双手无意识的伸开,原本捏在指尖的银针尽数落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不……不可能吧。”片刻之后,她勉强一笑,“小芍儿,你跟我说笑的对不对。”
白芍此刻也是十分伤心,没有看到玲珑此刻异样的神色,“玲珑姐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假的,也希望是个玩笑……是个梦,那该多好。”
“真的……竟然是真的?”玲珑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顾青帆……他……他怎么就能……”
“不,我还是不相信。”良久后,玲珑摇了摇头,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些银针,大步出了内殿。
“卿卿……”阮氏拉住白芍的手,低声道,“待会微微醒了,要是她记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你就暂时哄着她,别告诉她真相,等出了月子再说。”
月子里的女人若是以泪洗面,那是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
白芍懂这其中关键,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陛下万岁万万岁”的声音,白芍心知是燕殊来了,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便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可是平安?”燕殊一见到白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母子平安。”白芍强忍着哽咽之意,低声道,“只是,只是我哥哥那里……姐姐她就是因为哥哥的死讯才……”
“小芍儿……”燕殊望着白芍,突然拉着她的手进了坤宁宫的正殿,并不许身后的一众人等跟进来。
这一次,许是因为太过悲伤,又或者是想从燕殊那里得到证实,总之白芍没有挣脱开燕殊的手。
“小芍儿,你听我说……”燕殊双手按在白芍的肩膀上,弯腰附在她的耳畔,用只有白芍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这件事情……你需要替我瞒着,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考虑不周,先将消息放了出来,竟惹出了如此大的篓子,还好白微没什么事儿,否则他肯定饶不了我……”
白芍听完,嘴巴逐渐长大,一脸震惊外加不可思议,“哥哥做这种事情之前不该先通知一下我们的吗?”
“事出突然,再加上不能泄露任何,所以……青帆也是不得已……”燕殊压低声音道,“总之,这件事情你要瞒的滴水不漏……”
白芍凝重的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要不是因为白微被吓到早产,险些一尸三命,可能燕殊还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只因为实在是太关键,若是走漏了一点点的风声,恐怕计划就会失败。
“请陛下放心,臣妾必定会做到。”白芍轻轻地挣脱开了燕殊的双手,后退一步,恭敬的对着燕殊福了福身,“姐姐恐将要苏醒,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臣妾就先行离去了。”
说完,转身大步去了白微所在的偏殿。
燕殊看了看自己还留有她余温的双手,又看了看她的背影,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
坤宁宫偏殿。
白微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果然不出阮氏所料,她早就将之前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此刻瞧着两个孩子吃奶的模样,她一脸欢喜的道,“我有两个孩子了,还是一男一女,刚好凑成了个‘好’,小芍儿,你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一旁的阮氏听了这话,鼻头一酸,眼泪就簌簌的往外落。
白微有些诧异的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白芍见状连忙道,“娘这是高兴的,我老顾家终于有后了,还一有就是俩,能不高兴么。”
“对,对。”阮氏心知自己不该流泪,可是一想到儿的死讯,再一看这两个刚出生就没爹的孩子,那是怎么都忍不住。还好有白芍在旁边描补,她也努力的克制着流泪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你别多心,我就是高兴的。”
白微因为一直在观察两个孩子吃奶,所以没有察觉到阮氏的异样,只兴高采烈的道,“娘,那我要以后再多生几个,你岂不是更高兴?”
“那是自然的……”阮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可心头实在酸楚,眼泪更是一直在眼底打转。
阮氏怕让白微察觉了什么,匆匆站起身,说了句“我去出恭了”,便奔到了门外,扶着门框,无声的恸哭。
白芍紧跟着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有心想告诉阮氏真相,可一想到自己哥哥拼死才设好的计谋,她又闭上了嘴。
一旦风声走漏,那时顾青帆就真的回不来了。
“娘……”思量再三,白芍给了阮氏一些暗示,“娘,有些时候,耳朵听到的未必真实,还是眼睛看到的比较准。”
阮氏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此刻一听白芍这话,再一想顾青帆征战沙场五六年从未出过意外,怎么这次就出了意外,心底顿时涌现了一个猜测。
她看了看白芍,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白芍却对她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阮氏心领神会,抹了抹眼泪,拉着白芍回了内殿。
此时白微还在新奇的看看这个孩子,摸摸那个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阮氏方才的异样。
白芍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阮氏坐下,和白微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第二天,阮氏进宫时将吴氏和白川柏给带了进来,因为白芍的刻意隐瞒,吴氏和白川柏也不知道燕殊所放出的消息,十分开心的同白微说话,并且和阮氏约定,她们俩人轮流来陪伴白微坐月子。
就这样,一个月匆匆而过。
燕京的天气终于转了凉,那一直迟迟不归的人,也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