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回是真的病了。
不过却没有任何人怜悯她,包括白老三一家,见刘氏安稳的睡了过去,便纷纷的告辞了,绝口不提请郎中的事情。
钱氏有心想要过去追讨两声,结果被白云实一块石头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的举动,吓得不敢吱声。
据说当天晚上,回老家拿东西去的白老爷子回来之后,瞧见了刘氏那样子,又追问了一番白天发生的事情,竟也甩手不理会她了。
一时间,刘氏就那么病歪歪的躺在了床上,除了三个儿媳妇每天轮流给喂点饭之外,竟是无人问津了起来。
白川柏虽可怜她,但心底觉得她肯定是再次装病,并且恼她同一个把戏玩两次,也狠下心来不理会她,只埋头专心做锦色这个铺子。
晏殊从那次请白川柏带他去芙山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白芍派小厮过去打听,得到了消息,他离开安阳郡,回家了。
到底这里只是他舅舅家,回家是无可厚非的,可白芍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舒坦。
找不出原因,就是莫名的不舒坦。
白芍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决定用别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就是推出新的衣裳种类。
自锦色开门到现在,已有足一月的功夫,只来了三个人订那繁复的刺绣裙子,白芍认为可能是铺子内衣裳种类实在太少,引不起人主意的缘故,便熬了十个夜晚,接连画出了八套衣裳的花样子,交给吴氏做出来。
经过了这大半年的绣技磨炼,之前愿意跟着吴氏的一批绣娘里已经有四五个技艺颇为精湛,虽然跟多年的老手吴氏不能相比,但这种刺绣已经难不倒她们了。
四五个绣娘,加上吴氏,一共用了四十几天的功夫,总算是将这套裙子给做了出来,然后挑了个晴朗的天气,将八件衣裳全都挂了出来。
三套男士长袍,五套女子八幅百褶裙,虽然剪裁各有不同,但一眼看过去,还是能找出许多相似,再加上衣裳配料皆是无比精湛,一时间引起了挺大的轰动。
许多人为了围观这套衣裳,都巴巴的跑来锦色逛一圈,虽然买不起,也不能摸,但是来欣赏一下总行吧。
白芍自然不会阻拦,相反的,每次有人来,她还会教那卖东西的伙计在那里讲这套衣服叫什么,制作思想是什么,为什么做出来,以及它的作用。
所以没多长时间,大家就知道了锦色铺子里能做出来那种一家人穿的一整套衣裳,布料剪裁虽有所不同,但花纹图样十分相似,这一家人穿起来,还真挺好看。
于是乎,有那家里富裕的人家就心动了起来,掏钱买了一套,回家一家人穿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便只是一群好姐妹在一起玩耍,穿上那衣裳,也是足够引人侧目的。
所以一时间,来定这套衣裳的人十分的多,因为每家人口不同,所以定的衣裳数量也就不一样。
有的三件一套,有的五件一套,最多的那家十一件一套。
总之,锦色的铺子做的愈发红火了,每个月收入也是足有两三千两,白芍家每天点账都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这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高兴。
在锦色没来开之前,这斜阳县里的绣庄虽然不少,但真正做得好的也就那两三家,如今锦色一来,分走了相当大一杯羹,触碰了那几家的利益,他们自然就高兴不起来。
大约七八月份里,白芍就敏锐的发现,在锦色铺子门口,多了很多神色警惕,总是爱左顾右盼的陌生人。
刚开始,她以为是有人想要学走锦色的绣法,又或者找到做那套衣裳的布料来源,所以她将绣娘们保护的密不透风,去张玉娘那里拿布料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直到有一天,一个漂亮的姑娘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前几天才定了一套衣裳拿走的姑娘,模样长得娇俏可人,身材十分高挑纤瘦,穿着一身宝蓝色襦裙,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一把将一套衣裳扔在了伙计的头上,大吼道,“你看看你们卖的衣裳,才两三天就褪了颜色,我不管,你们要赔偿我。”
伙计有些懵的从头上扯下来那衣裳,抖落开来,发现在衣裳裙摆附近,出现了好大一块斑白。
原本鹅黄色的衣裳,因为裙角这一块斑白而显得十分丑陋,明明其他地方的布料都簇新,唯独那一块,像是洗了多少年似的。
“这……”伙计有些瞠目结舌,“这位姑娘,我们这店铺衣裳卖了好多件了,从没见过褪色的……”
“你们的意思是我撒谎了?”宝蓝色襦裙衣裳的姑娘冲着伙计大叫,“明明就是你们的衣裳质量不好,才洗了一水就褪了色,现在竟然想否认了?这衣裳明明就是你们铺子里卖出去的,看看这绣纹,只有你们铺子里才有,包括这料子,也是你们铺子专有的。”
说完,那宝蓝色襦裙衣裳的姑娘还一把从那伙计手里夺过衣裳,高举起来对着周围人喊道,“大家看看,这就是锦色绣庄里出的衣裳,我才洗了一水就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她们还不承认?还想说这衣裳不是她们卖出去的?堂堂一个大绣庄,就是这么坑人的么?”
白芍原本是坐在后面算账的,听见动静走了出去。
那姑娘似是认识她,一见她出来了,就赶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撒手,“你是锦色的小掌柜的吧,我在你家铺子里买的衣裳掉色了,你得赔给我。”
白芍被她拽的胳膊有些疼,不由得蹙起眉头道,“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
说完,用巧劲儿挣脱了那姑娘的束缚,又不动声色的后退到了伙计的身后,才淡淡的道,“我们铺子里卖出的衣裳,正常清洗发生了褪色,必然是要赔钱的,只是若是有人故意损毁,那就不能怪我们铺子了。”
“我就是正常清洗,往水里一泡就掉色了。”那姑娘理直气壮的道。
“是吗?”白芍冷笑着从地上拎起那鹅黄色的裙子,指着那斑白的一块,冷声道,“难道姑娘洗衣服只洗这一个角?还是说姑娘家里水不够,所以只泡到了这一块?不然为什么只有这里褪色,其他地方却完好无损呢?”
那姑娘一愣,“我……我这是嘭溅上去的水,我当时还没准备洗呢。”
“刚才说是正常清洗,往水里一泡就掉色了,现在又变成了嘭溅上去的水,姑娘是不是记忆不太好?说不定记错了呢,这衣裳怕不是在锦色买的吧。”白芍冷笑着道,“要真是锦色的衣裳有问题,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只有你一个人上门来讨伐?怎么不见其他人?”
就在她刚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还气哼哼的宝蓝襦裙姑娘立马得意的笑了起来。
白芍脸色一变,隐约觉得自己掉入什么陷阱了。
果不其然的,就在她话音才落下没多大会,就接二连三的登门了好几个人,说锦色的衣裳不好,有的刺绣开了线,有的衣裳褪了色,有的干脆腋下裂开了,说锦色的布料不结实。
本身,只有那宝蓝襦裙的姑娘来说,围观者也就是笑笑,不当一回事,可当出来的人多了,大家就开始对锦色怀疑了起来。
到底不是那种几十年的老招牌,一时间,众人开始怀疑起绣房衣裳的质量,连带着一件成衣过高的价格都被人拿出来说事儿。
都说墙倒众人推,这句话可不假,现在锦色就落入了这样的危机中,要不是几个伙计还在前面苦苦的护着衣裳和布料,估计铺子都能被人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