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画祠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渐渐落下的,艳丽如血的夕阳。夕阳染透了整片天空,光芒倾泻而下似佛光普渡众生。
她不再停留,往她的小院走。只有那个小家,让她觉得稍微安心。
“祠儿怎么回来这么迟?”
宋乔淑尚且卧在床上不能起身,自从知道姚氏要带宋画祠去寺庙就开始担心。上次去祭拜母亲,姚氏母女对宋画祠下手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宋画祠让所有人都先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宋乔淑两人。她上前去坐在床边,拉着宋乔淑的手说:“在寺庙时偶然遇到了三殿下,他邀我今日下山转转。我与他说了带你进府的事情,他已经同意了。”
宋画祠略过了她昨晚遇险之事,不愿事情过后还让宋乔淑为她白白忧心一次,只挑了关于三皇子的事情讲给她听。
“方才我去见爹爹,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爹爹也已同意了。”宋画祠面带笑意。
“真的?爹爹……他怎会如此轻易的同意?还有三皇子……他真的不介意吗?”宋乔淑忍着心中喜悦,再次确定的问道。
宋画祠伸手将棉被给宋乔淑盖好,略显俏皮的说:“怎么同意的我不告诉你,反正啊,你就等着跟我一起走就好啦。”
宋乔淑开心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拉着宋画祠的手不断说:“祠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太跟我见外了。只是,三皇子府里的日子未必就好过,姐姐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只希望我是在帮你,而不是拖累了你。”宋画祠说出心中忧虑。
“祠儿,你能这么帮姐姐,姐姐已经很开心了。若说拖累,姐姐还觉得拖累了你。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有祠儿与我在一起,姐姐不怕困难。”
坐在宋乔淑旁边,宋画祠笑的温柔又美好。只要感受到一丝的温暖和爱,她就有力气去遗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因为宋乔淑接下来便告诉她:“祠儿,都怪姐姐疏忽,忘记告诉你了。女子嫁人,是要给夫家递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的。你现在去做,还来得及。”
针线活?宋画祠有点懵。她拿针给病人缝伤口还行,但是绣花就……她还真的没试过。
“唉,母亲早逝,我这个姐姐竟也没有为你操心。你的婚事,也不知姚姨娘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怕她又给你使什么绊子,姐姐……”
从小便没了母亲教导,姚氏也不会特意给她请教习嬷嬷。宋乔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太懂婚礼相关的这些东西。
她也是找了人询问才知道,原来姑娘家除了等待婚礼那日穿上喜服坐上轿子被抬走之外,还有其他各种讲究。
想起母亲把宋画祠托付给她,而她差点耽误了宋画祠,宋乔淑便忍不住责怪自己。
宋画祠赶忙安慰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做绣活,不会在婚礼上失仪。
可是当真拿起绣花针时,宋画祠真的想哭了。
只不到一刻钟,她已经被自己扎了四次,而且连一朵祥云的雏形都没看到。
“没事,你才刚开始学,多练几次就好了。”宋乔淑卧再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宋画祠,拍拍她的腿,温声安抚她。
宋画祠也不信自己堂堂一个医生居然手不稳到扎了自己四次,她奋发图强,拿出钻研医术的精神对待做女工。
可是事实证明,一个好的医生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绣娘,拿的稳手术刀不一定拿的稳绣花针。宋画祠就是此中典型,不认不行。
当教她的蕙兰已经绣完了三朵祥云时,宋画祠半朵都没有绣完,而且那针脚……不忍直视。
外面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沉下来,屋里也点起了灯。宋画祠最后一次不小心被针扎了手,终于忍不了,暴躁的扔了那锦缎和绣花针,气呼呼的拿来药抹在自己手上。
蕙兰坐在一边,拿着针看着宋画祠,也不太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是孟昭衍赐来的几个婢女里面针线最好的,以前也教过几个婢子绣花,可是都不曾有今日教这位大小姐这般困难。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扎成那样,她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再继续绣下去,但是……
“没事,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再绣下去费眼睛。但明天早晨你可不准睡懒觉,早早起来跟着蕙兰继续学习。”宋乔淑心疼的抚摸宋画祠的食指,但是还是狠了狠心让她继续学。
不然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在大婚时,将别的女子做的针线给夫君吗?
“姐姐,还要学啊?”宋画祠眉头皱的紧紧的,苦着一张脸,十分的不情愿。
“祠儿听话,若到时候用的绣活不是你自己做的,这兆头可是十分的不吉利,祠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婚礼不完美吧?”宋乔淑知道她不愿,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诱。
宋画祠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竟然跟姐姐抱怨,还要姐姐来哄自己。
宋画祠扶额,笑叹一口气道:“好啦,姐姐莫要担心我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道了晚安,宋画祠带着蕙兰回房间。
“你把那些个东西再给我讲解一遍,然后便去睡吧,我自己练习就是了。”宋画祠坐在桌前,示意蕙兰也坐下。
“小姐,晚上熬夜做绣活,太伤眼睛了,不如您听三小姐的,明日早起一些再做吧。”蕙兰担心的劝她。
宋画祠摇摇头,已拿起针做好准备:“左右也只绣这几天,不妨事的。但你可不要告诉姐姐,没的让她担心。”
让蕙兰去睡后,宋画祠一个人坐在灯下绣了大半夜。直到她眼睛都酸了,才勉强秀出一个,仔细看才辨认的出来的……祥云。
前世宋画祠一直算是学霸一枚,在学习上很少输过。可对于学习刺绣女工,她真的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好好的嫁个人,要什么绣活呢?宋画祠十分不能理解。
扔下手里的东西,宋画祠实在熬不下去了,爬上床去睡觉。
这晚,宋画祠在梦里梦见婚礼那天晚上,她给孟昭衍递上她亲手所做的绣活。那荷包上一条四爪巨蟒被她绣的硬是失了蟒蛇的气派,歪歪扭扭的身体看起来及其怪异。
孟昭衍接过荷包,勃然大怒,新婚之夜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