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往前推,视线拉到宋画祠这边。
她与孟昭衍浩浩荡荡带着人离开,丝毫不知道这边两人的一场劫难被清河拦住了,两人越过凌炽边境入了苍黎境内,孟昭衍就开始让宋画祠蒙着面了。
她的通缉令还到处张贴着。
宋画祠不觉得委屈,只是她忧心忡忡,知道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京城,天子脚下,她再想掩埋自己的行迹就十分困难了,更何况还有孟廉枫在随时盯着孟昭衍。
她的这一担忧孟昭衍当然知道,在与宋画祠一番推心置腹地谈话之后,孟昭衍只是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没事,一切有我。”
宋画祠觉得心安。
大概她活了两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这个人,给了她所有渴望的东西,也给了她从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浩浩荡荡走了一个月,才从苍黎边境走到了京城,而宋画祠的身份暂时被掩盖起来了,没有人知道。
一切都太平静了。
她回到王府,一切都是原有的模样,夕月见到她红了眼眶,管家也一副欣慰的笑,就是与她相见恨晚的陆霖深都闻讯赶来,看到她一副惊讶而感叹。
还好,还好。
还好她活着回来了,且看着安然无恙的样子。
而孟廉枫也未再出头生事,就是宋枝瑶和宋太傅的消息她都没有再听到过。
几乎就是最圆满的事情了。
但是孟昭衍蓦地忙起来了,早出晚归,白日里也很少回来,宋画祠很少问他朝政上的事情,但她依然记得在路上时,孟昭衍的那句话。
一切有他。
直到半个月后,她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一大清早,宋画祠被夕月从被子里捞出来,今日她难得在早晨见到孟昭衍,孟昭衍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她,心情看着不错,已经穿好了衣服,而且难得的是,他没有再坐着轮椅,而是平平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宋画祠几乎就觉得这里面有事情,但是实在也无法猜测这里面会有什么,她眨眨眼,困意顿消,摸索着起床了。
仍旧不习惯别人侍奉,宋画祠摆摆手叫夕月先出去了,留下两个人也比较好说话。
“把我叫起来做什么?难不成陪着你一块儿上朝?”宋画祠边穿衣边问道。
没想到孟昭衍竟然点头了,笑道:“正是如此,叫你跟着我一块儿上朝。”
宋画祠一惊,停下手里动作转过身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不是说女子不得入朝吗,你这是做什么?”
孟昭衍拿过一旁的披风,走近亲自给她披上,道:“虽然暮春时节天气回暖,但是早晨的风凉,还是该多穿些。”
宋画祠就着他的手拉拢了一些,两人亲密无间,可以轻易看到她眼里的欲言又止,“别卖关子,快说,不说我不去了!”
说是这么说,动作还是顺其自然的。
孟昭衍笑着将夕月招进来,在她耳边落下最后一句话,道:“这个关子,我还真就卖了。”
转而又对夕月说:“将王妃好好打扮打扮。”
夕月欢喜应下,宋画祠却只能无奈着叹气,但是眼里的笑意没退半分。
被卖着关子坐进了马车,看着孟昭衍依然没坐轮椅,宋画祠这回没再不当回事了,皱着眉问道:“你的轮椅呢?”
孟昭衍单手握住她的手,道:“从此以后,就都用不着它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直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再问,孟昭衍依然跟之前一样不答话。
转眼到了宫门口,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大臣到了,就连已经好久没听到消息的孟廉枫都恰巧在这个时候碰到了。
孟昭衍的马车一出现,所有人都下意识止住了动作,齐齐将目光聚焦在靖王这边。
孟昭衍虽然在凌炽呆了几个月有余,但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的势力在京城“作威作福”,他原本设下的暗棋在他走后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涨势下人,在朝中设立威望,处处打压孟廉枫的势力,不出三个月,就顺势将孟廉枫的所有势力斩杀,而仍旧每日在炼丹房里沉寂的皇帝对这些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就连殷妃的枕头风都不怎么管用了。
孟廉枫自顾不暇,再加上因为与殷商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他很难再去相信殷商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他,而殷商也当真不再想为这个愚蠢的人出一分力气了。
但是殷商知道,他没有退路可走,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谁都知道现在面容枯燥,形容畏缩的皇帝气数将尽了,只要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取得皇位,谁就能掌控全局,顺利翻盘。
但是孟昭衍还未走到京城的时候,孟廉枫一行人就被抓到了痛脚。
是周谨行,在孟昭衍没有回来的最后一刻,将这份大礼暗暗埋下,只等着孟昭衍回来,双手奉给他。
他做这些也并不吃亏,只要孟昭衍一坐上皇位,十几年前的冤案,他周家的骂名,就都洗清了。
也不枉他改的这个名字。
呈上罪证,三堂会审,一举将五皇子一派的人最后一抹希望给掐灭了。
最后被关进天牢的人是殷商,连带宋太傅一行人,将平时总是亏空的天牢最后一阶牢房塞的满满当当。
做完这些,周谨行没有再管他们,不急着定罪,只等着孟昭衍回来。
而这几日,孟昭衍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忙碌,一切,总得有个收尾。
而今日,就是最后的收尾。
孟昭衍掀开轿帘,双脚落地,却如不染尘埃一般,身姿笔挺站在众人面前,他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温情,但是这温情也只面对着一个人才会流露。
他伸手,将这个人从马车里扶出来。
还未进宫上朝呢,一群大臣们再宫门口就接连受到两次雷击。
其一,是双腿已废再无希望站立的靖王如今完好无损地站立了,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多年卧坐轮椅的人。
其二,自然是原本生死未卜说是逃狱其实众人知道已经死无全尸的靖王王妃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只这两件事情就够所有人消化好一会儿的了。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孟廉枫。
他现在身边除了常年跟着自己的太监,就没有一个人了,殷商下狱,他的左膀右臂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偌大朝野之上,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