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砚国回来得挺早,询问了几句清河的病情,与中午得来的消息没有二致,他点点头,差人将晚膳做的精细些,端去给清河用膳。
所以两人是分开来用膳的,清河对此只觉得松口气,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砚国的时候不对他表露恨意。
但是沈砚国到底是要回来的,看向清河的眼神自带愧意。清河一天没下床,身子骨还是软的,见了沈砚国,也没有一个当妻子的自觉,躺在床上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沈砚国不在乎这些,心存歉意让他对清河下意识带了些纵容。他看了清河一会儿,良久才道:“你的病……如何了?”
好像只能问这一句了,沈砚国不可能将国事与她交谈,别的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头了。
清河却只是看着床顶,冷冷道:“没死成。”
沈砚国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咽了又咽,终于把那股气给咽下去了。平复心绪,他没跟清河争执,磕绊了半天,他道:“昨晚是我冲动了,你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在这里住下吧,等病好了,再回到你寝殿里去。”
清河转过头看着他,语气缓缓而眼神锋利,“你以为,单凭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吗?你难道还以为,我是想赖死在你这里不愿走了吗?沈砚国,你这讲笑话的技术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沈砚国额间青筋暴起,厉声道:“清河,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一个任人拿捏的玩物吗?”清河毫不示弱回他。
“你是我皇子妃,从今日起,恪守夫纲,可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若是传出去,我就是有心护你,都不一定能护得了你!”
清河冷笑,“我需要你护我吗?你若不满意,直接休了我便好。”
“你……”
“怎么着?我说错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敢休我?”
“强词夺理!”
沈砚国气愤拂袖而走,清河这才收敛气焰,方才动火,她也有些撑不住了,回躺下去的时候更是禁不住咳嗽。
早就听到声音的碧忻在沈砚国离开之后才敢进来,直直往床边走,看到面色刚有起色的清河又将其咳成了一张白纸,心痛不已。
“郡主,您不要再动气了,免得伤了身子,苦的还是您自己啊!”
清河张嘴就想说“那便死了算了”,但见碧忻一双担忧的眸子紧紧看着她,便死死将话咽了下去。
是,就如宋画祠所说的,她想死的念头四起,却也不敢让碧忻察觉,只看这深宫之中,也只有这样一个小小奴婢将她真实挂在心上,那些冠冕堂皇的人,她一个也不稀罕。
也就是这样,她不想让碧忻失望,所以到现在,还在苦苦挣扎着。
虽然极度讨厌宋画祠,但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并非在这深宫之中无权无势,沈砚国就是再荒唐也有人压着她,只要自己紧握住自己手中有的,不怕沈砚国再那样折磨自己。
所以就算嫁给了沈砚国,她还有希望。
还有希望。
只希望这不是异常催眠,清河缓缓闭眼,将所有悲伤念头赶出脑袋里。
虽然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但其实没有几时是真正休息下去的,脑子里的珍重让她极度费神,也直到晚间的这一刻,她才缓缓放下心绪,沉入睡眠。
清河在床上躺了几日,沈砚国除了白日里偶尔来看看她怎么样了,晚上都没有回来过,虽然每次也都是被清河冷言冷语地激走。
他似乎忘了这间房就是沈砚修的正殿,而他却挪用给了清河养伤,清河自然没有注意这些,她对沈砚国的恨意,还浓重得很。
直到过了几日,清河终于肯下床了,恰巧不巧的跟正要来看她的沈砚国碰上了。
清河面色冷淡,但是眼里的寒气也带着逼人的锋利,沈砚国这几日被她的话弄的头疼,原本就没有多重的愧意通通弥散,现在能这样每天来看她,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清河被碧忻扶着,浅浅做了个礼,沈砚国自然说不用,但是两两看着,却是一时无言。
沈砚国先打破这样的沉寂,道:“你的病,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
“承蒙吉言。”清河垂眸道。
“这是要去哪里?”
问的是清河,答的却是碧忻,碧忻福身道:“开春了,奴婢带着郡……大皇子妃出去转转,免得成天待在屋里,心情压抑。”
沈砚国似乎并不在意碧忻的口误,点点头道:“这也好,可要我陪你去?”
碧忻还未开口,清河直接道:“殿下事务繁忙,不劳殿下了。”
说罢,不等沈砚国开口,她对碧忻一抬下巴,轻飘飘道:“走了。”
碧忻脸上显现难色,看着沈砚国匆匆颔首,正要离开,谁料身后沈砚国急忙叫住了她们。
“等等。”
沈砚国几步跟上,道:“我刚好处理完事情了,不忙,便跟你们去吧。”
清河神情晦涩没有说话,碧忻更是不可能拒绝,于是沈砚国便只能跟着了。
一路无话,沈砚国原本好有心思跟清河说几句,但见对方没有什么兴致跟他说话,也就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了。
春天的景致自然还好的,这与孟昭衍出来那会儿看到的满园梅花不一样,争奇斗艳不过如是,清河被这样的景色看花了眼,站在一株花树前良久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砚国见她如此,也没想着上前打扰,他走的开了些,以至于上前的宋乔淑并没有看到他。
清河病了的事情在宫里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当然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不乏难堪之词。宋乔淑听说之后,本来想着去来看看清河,但是在沈砚修寝宫中被看得太严,没什么机会能出来,今日沈砚修刚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离开,她便找了个缘由来看看,恰巧见清河在御花园中,也就免了她再费口舌去进大皇子寝宫。
宋乔淑将清河叫住,刚好打扰了清河的雅致,也将她的神魂给叫了回来。
她这一声不大不小,也恰巧被不远处的沈砚国听到了。
沈砚国抬头,就见原本那个苍黎来的郡主,站在面色寡淡的清河面前,身上是新妇该有的低调却也张扬的打扮,比起清河恹恹的模样,自发的艳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