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淑不愿见宋画祠,称是身子抱恙不便见客,宋画祠听着那个“客”字,眸色加深,站在寒风中,冷冷道:“那便与姐姐说,我就在这儿等着,她何时能见我了,我再进去。”
通报的丫鬟一脸为难,但见宋画祠一脸冷色,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即便转身回去复明了。
宋乔淑已经搬回自己住的宅院,这便是个信号,是个她已经好了的信号,又或者说是什么,宋画祠从中想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未免多事,宋画祠转身对自己身后跟着的一溜儿人警告封口了。
“今天在宋府发生的事情,没有我的准许,一件事,回去都不准告诉王爷,如若让我知道有谁碎嘴说出去了,且看着吧。”
她不是常拿自己身份压着警告别人的人,但是必要时候还是需要这样说的。
传话的将话带了进去,宋乔淑站在窗边,窗户拉了条缝,从缝里只能看到院子里一小片的场景,而宋画祠站在院子外面,跟她隔了道虚空的门,被拦在外面,便没有进来。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昨夜温度骤降,今天比昨天降了不只一点儿,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襟,无端颤抖了几下,而后将窗户拉严实了。
“王妃身子好,既然想挨冻,那便挨着吧,不至于怎么样。”
宋乔淑淡淡道,走到床前坐下,是要就寝的意思。
天一冷,人也倦怠了。
丫鬟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有些不明白王妃和郡主到底谁的身份更高些,但就凭宋画祠身后挡着的靖王殿下,也该知道宋乔淑怼不过她,纵然是姐妹,也不该就这样让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半个面也不漏,也太不讲尊卑,也不讲情面了。
比起之前,这更让丫鬟为难。
宋乔淑嘴角拉平了,抬起眸看她,道:“听不到我说话吗?”
冷冷一声,没什么情感,却叫丫鬟蓦地一紧,随即就应了声匆匆往外走了。
丫鬟是新来的,这个总是沉寂没什么情绪的郡主,总让人有种发寒的气质,显得阴鸷可怕。
丫鬟不敢多想,宋乔淑此话就是不见了,她走过去,支吾了半天,才委婉道:“郡主已经睡下了,真的不便见客,王妃您看……”
“罢,就等姐姐醒来吧。”
打断她的话,宋画祠冷硬说道。
站了有一会儿了,纵然身上穿了几层,她也该觉得冷了,宋画祠握紧拳头又放开,已经感觉到僵硬了。
其实宋乔淑说的还真不对,宋画祠从前为了孟昭衍做了那么一出,身子已经大虚,还没补好,就又被宋乔淑间接送进了牢里,按说身子好不好,宋乔淑逗比她强很多,这么一站,毛病就显露出来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什么个情况,却也没多管,只一动不动的站着。
下人们多看不下去,但被宋画祠那么一说,还是不敢多有动作,然而终是有人不顾宋画祠的话,站在末尾那人,悄悄地离开了队伍。
宋画祠的脸已经僵硬,她略微动了动,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勉强暖和一些,再看门口,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她已经心冷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与这天气一般,冰冷了。
她原先不敢确定的那个想法,如今也有些清晰了,到底宋乔淑是怎样的人,今日她若是得不到结果,大概也是不甘心回去的。
下人出门身上必不会带衣服,有人去宋画祠原先的房里看了,却发现什么都不见了,似被洗劫一空,又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
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告诉宋画祠,也只得默默咽下,而宋画祠,依然在寒风里站着。
宋乔淑一觉睡到午后,身子很暖了,却又些恹恹的,差人伺候梳洗过后,宋乔淑还念着门外站着的人,一问才知人根本就没走,还在原地站着。
这倒让宋乔淑惊着了,不管怎么说,她虽然也能看出来宋画祠是个固执的人,但是这么冷的天,除非有万分必要的事情,她也不至于这样一直在外面站着吧。
宋画祠这样异常的举动,只能让宋乔淑往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方向走。
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宋乔淑一直有这个的担忧,她既已变心,却仍是怕宋画祠知道关于她的心思,也许是想利用宋画祠不知情这一点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是怕面对两人真正针锋相对的那一天。
但是不管怎样,宋乔淑都不想这么早暴露,然而现下的情况,却并不如她所想。
她与宋枝瑶联合一计,将宋画祠送进了天牢,却不比孟昭衍在外面几番动作来的实际,宋画祠终是被救出来了,而且也没有受到什么实在的伤害。
她们还没来得及再多一步动作,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不管怎么说,宋乔淑心里都是有不甘的。
现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思虑半晌,宋乔淑还是差人将门打开,今日着实是冷了,门一打开,与门口隔了半个厅堂的宋乔淑就觉得身心一抖,连忙将衣襟给拉严实了。
好半天缓过劲来,宋乔淑只穿了件单薄亵衣,外面罩了件白裘披风,就这样迎着寒风出去了。
她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满脸焦急着往外走,在外面站了许久已经没有知觉的宋画祠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宋画祠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她之前甚至想过,若是今日见不到宋乔淑,她就只能是最后被人抬回去了,反正自己是不会踏出这里半步的。然而好在她凭着最后这一股执念,宋乔淑也没有让她失望。
她终是等到了,虽然这样等待的过程有些艰辛,加绝望。
宋画祠晃了晃身形,不知道哪里是脚哪里是腿,她弯曲手指的动作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
但也不妨碍已经被风吹硬了的脸扯出一个微笑来,她对着宋乔淑道:“姐姐,你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而闻讯匆匆赶来的孟昭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就这样被别人晾在冷风里,晾了半天,最后落魄成这个样子。
可是他能做什么?
“王妃交代了让奴才们不要给您说,但奴才实在是看不过去,这便……”
不要与他说,宋画祠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