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修愣了一下,随即道:“不敢,情况紧急,还是在下失礼,还望王……靖王殿下和王妃莫要见怪,在下并未有多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道:“方才五皇子也是看见了吧,这奴才一时失手,在下才伸手搭救,实在是下意识的举动,五皇子见证,莫要明日流言传出去,我可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孟廉枫当然没反应过来,他一个看好戏的,怎么也被卷进去了,还想着一会儿传些流言出去,顺道败坏孟昭衍和宋画祠的名声,但是沈砚修这么一说,直接将了他的死军。
他强笑了下,道:“本殿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三嫂不是孟浪之人,方才的事,也怪不得三嫂和四皇子,只能怪这没心眼的奴才。”
他又刻意将宋画祠和沈砚修放在一起说了,扫了一眼孟昭衍,对方仍是目光灼灼,但似乎怒气已然消得差不多了。
即便是盛怒之下,孟昭衍都知道这是孟廉枫故意为之,但是他确实想借这件事给宋画祠提个醒,即便是现在解释得已经差不多清晰了,他还是没能放下脸来,神色依旧难看。
“既然这样,还要多谢四皇子出手搭救了,这个奴才,权且交给辛者库的人处理吧,让他长点记性,切莫再出这样的差错了。”
孟昭衍这样说着,跪趴的小太监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听孟昭衍这么一说,急忙转了方向向他跪谢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他又皱了皱眉,道:“现在,跟本王回去。”
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跟谁说的了,宋画祠也毫不意外,她现在纵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忤逆孟昭衍,且这众人里还有孟廉枫。
宋画祠垂首应道:“臣妾明白。”
随后孟昭衍向沈砚修和孟廉枫二人告辞,便转过御花园的小道,带上被宋画祠搁在一边的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回了昭云殿。
孟昭衍先行进入,昭云殿正殿经过长时间通气已没最初那般清冷了,且摆设器件都是新置办的,也存了那么一丝人气,孟昭衍走在前侧,宋画祠识趣地将身后跟着的人都隔在门外,叫人关上门,方才朝孟昭衍走过去。
她心里是有气的,气孟昭衍当着别人的面薄了自己的面子,将自己当做一个平常妇孺对待,且她最讨厌的大男子主义孟昭衍都搬上来用了,她能不气吗?
或许,还有些生气孟昭衍起初那声毫不留情面的“宋画祠”,直将她喊的心口都在发颤。
“你早朝之后去哪里了?怎么迟迟不见你回来?”宋画祠问道。
孟昭衍给两人倒了杯水,才道:“父皇找我用膳,我推脱不得,就去了,当时也没赶得及跟你说一声。你吃过了吗?”
见孟昭衍还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意自己,宋画祠有些讪讪的,气也攒不起来了,“我吃过了。”
“好,那我问你,你怎么会跟沈砚修碰上面?”
“你不是叫人带我随处转转吗?走着走着就看到他了,上次他救下姐姐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道过谢,一时就多聊了几句。”
宋画祠的眼里放光,显然这个“多聊了几句”并没有那么简单,孟昭衍见了,心里又是一阵吃味。
孟昭衍脸色又难看起来,“我倒是忘了父皇将他也安排在这皇子宫殿居住,没想到让你们碰上了。”
宋画祠赞同地点头,表示不是我故意跟他遇上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孟昭衍扫她一眼,道:“但是有一点,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王妃,已是我王府的人。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我,你也是能猜测一二的,今后,像这样失态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今日的事情我们暂且揭过,我也不再多说你的不是。你小心着就是。”
“你的意思是要我远离周围所有人吗?”
孟昭衍想了想,点头道:“如此甚好,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是四皇子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他我也不能接近吗?”
孟昭衍青筋跳动,“你是我的王妃!为何要接近他一个陌生人?”
“他不是陌生人吧?你对我吼什么?我只是道谢,多的又没有多说……”
“没有多说?”孟昭衍冷笑,“没有多说孟廉枫把我从养心殿带到御花园的一路,你们都在道谢不成?那这个谢谢可真是说得有些久了。”
宋画祠头疼般闭了闭眼,深呼吸两下,对他说:“孟昭衍,你是不是管我管得太宽了,我跟沈砚修说些什么你为什么要知道?我一没有讨论国家大事,二没有讨论皇室秘辛,与你毫不相干,你又有什么理由要这般质问我?”
“除了这些,我们可以聊的多了去了,大可以畅所欲言,就算,就算今日我们讨论的是园子里的哪朵花好看,我也不用跟你报备一声。你这样对我,我难以理解,更难以跟你沟通,你生气又如何?我不知道你生什么气,又怎么开解你。”
“还有,孟昭衍你一定要记清楚一件事,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与你只是连一纸契约都没有的合约关系,我要我的,你要你的,止步于此,再多的,我没法给你,你也别想向我索取,我希望你能明白。”
“好,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
宋画祠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她说得条条框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但是心里已经翻腾的开始打鼓,鼓声阵阵似要戳破她的耳郭。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说到后面,孟昭衍的气莫名的渐渐消下去了,反之涌上心头的,却是心里那根刺被一下一下搅动而带来的刺痛感。
他愣了许久,手保持着握着杯子的动作也一直没变,一时间,却是被宋画祠这些咄咄逼人的话给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是他越界了吗?
若说越界,他早就做了这样的事,从第一次为宋画祠感到心动,就是一次越界,从他想要把他们的婚姻关系上升到名副其实的地步,就是再次越界,从他一点一滴地对宋画祠好,慢慢地渗透进她的生活里,就是步步越界。
他回头看看,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世上,哪有一颗心交付出去还能还回来的呢?
但是这颗心交出去,得到的却不是天下所有有情人想得到的另一颗心的回望,得到的是字字句句的回绝,得到的是砖砖瓦瓦的屏障,得到的是刀刀剑剑的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