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没有说话,如果按照圣雪山上发生的一切来看,她的肉身已经不在了。
见它这个样子,陆飞烟心里有了数,她低笑一声:“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死,这个字对于千幻来说是陌生的,在它眼中并没有肉身的死亡,只有元神的寂灭,它抬起头看了看她。
不知怎的,它发现有些看不懂她的神情,复杂得让它分辨不清。
虽然看不懂,但是它明确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以往那个古灵精怪,满脑子坏主意的女人才是它所熟悉的陆飞烟。
“其实并不是死……只要元神还在,一切都没有结束。”
思量了半天,千幻终于搜肠刮肚挑了句自觉能够安慰她的话。
见它这般紧张的样子,陆飞烟一笑,只觉心中暖意融融,其实她刚才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她的肉身真的已经没有了,那么唤醒澜景,让他放自己出去之后,她应该以何种方式生活下去,总不可能是漂浮不定的幽灵模式吧?
正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雨打屋檐声,风裹挟着雨点从窗户扫了进来,陆飞烟抬手将窗子关上,屋内一片漆黑,千幻伸出爪子,用天火点了灯。
“怎么这里也会下雨的?”陆飞烟抖了抖衣袖上还未曾晕开的雨滴,估计是这会儿澜景心情不太好了吧。
这龙么,传说里不都是管下雨的?
“有人来了。”千幻忽然出声提醒。
陆飞烟正襟危坐,房门很快被推开,但却是见百里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和千幻同时一愣,都有些搞不清为什么这个魔族男人也会在澜景的幻境里。
“烟儿,过些日子我就能接你离开了,你且忍耐两日。”进门的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这个,但这眼神和口气完全并不像那个恣意张扬的男人。
见她听了这个消息脸上并无半点喜色,而且还在那儿兀自出神,他微微皱眉,走上前,伸手将她掩在衣袖下的双手握住,又说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族中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我并不是真的要娶你妹妹,先前之所以与你退婚也是迫于压力,更重要的是,希望你后母能给你留一条活路,如今好了,一切都已按我的计划进行。”
他的每一个字,陆飞烟都能听懂,但这合起来的意思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在澜景的想象里,百里誉会和慕容辰风融为一体?为什么事件会是这样的走向?
这里的故事是他内心情感的投射,如果说之前的理解是中二少年的恋爱梦,但现在瞧起来好像并不这么简单,要不要跟着他自己的故事走一下,或许这样能更摸懂他的心,但是这样一来的话,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
“烟儿,你可还是再怨我?”
百里誉的声音再一次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此刻心情烦闷,根本就不愿与他多说。
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又不是真的百里誉或慕容辰风,他只不过是澜景臆造出来的一个角色。
“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他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多看了她两眼,直接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陆飞烟没有再见过澜景,甚至都找不到他。
她与千幻商议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总不会是被他窥知了他们的意图,所以就避而不见采取拖字诀吧?
可是她找遍了澜府也没有找到澜景,偌大的澜府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和千幻,所有人都像是瞬间蒸发了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
到了第三天,澜景依然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澜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陆飞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花轿里,她动弹不了,身体仿佛又不属于自己那般,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也不知花轿被抬着走了多远,当她被人接出来的时候,头脸是被厚厚的锦缎盖住的。
等她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张宽大的雕花床榻上。
等身体渐渐能受自己控制的时候,肚子里忽然却一阵反胃,喉咙口像顶着什么东西,“百万雄兵”堵在那里跃跃欲试,她差点儿吐了出来。
陆飞烟皱眉,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赶紧伸手拉开纱幔,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以及自己身上莫名变出来的装扮。
大红喜袍,珠光宝气的凤冠,富丽堂皇,古色古香,梁栋间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而屋子正面的中堂上则挂着一副大红喜字,下面的桌几铺着艳丽的刺绣,烛台上还插着两根尚未燃尽的大红烛。
几缕如软绸般的青烟从床边两盏四足掐丝铜香炉中散逸出来,如兰似麝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晕开,使得整个房间充满了某种异样的气息。
陆飞烟深吸了几口气,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当下喊道:“澜景,快出来,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