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有啊。”顾晓情把餐具等等都收拾好后，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笑着看他，“你能和金秀盈离婚，和我重新在一起吗？毕竟……嗯，我们之前好像，不是，我们之前也在一起过。”
这么直接。
靳以尧心里的不对劲感觉越来越浓郁，但没仔细想，换了个话题，“你去医院找过金秀盈？”
“对啊。”顾晓情点点头，供认不讳，又伸手拨弄头发，似乎有些拘束。
“你看着我，你和她说了什么？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已经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靳以尧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口气竟然能问出这么多问题，仿佛真的已经是忍到了极点。
需要发泄需要宣泄，需要有另外一个人来承受。
半年以来，他强迫自己不要去调查任何和顾晓情有关的事。
怕的就是自己忍不住。
而现在，他果然就是轻易的忍不住了，让自己看上去格外的急躁和卑微。
多糟糕。
“呃……你的问题好多……”顾晓情有些为难的样子，视线左右瞟了瞟，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难回答？”靳以尧却咄咄逼人，“你来见我之前，去见金秀盈之前，难道不应该对这些问题都已经做出了准备吗？”
“不好意思。”
对于开始逼问的靳以尧，顾晓情害怕和紧张，往边上车门方向退去，“你能不能，不要用那样的语气，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靳以尧语气瞬间抵达了最怒那一档，“你不知道你用这样的身份出现，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你是来笑话我的，来换一个方式来嘲讽我？”
“林庆英的女儿，你可真大的本事！”
顾晓情听到这突然急了，那眉眼间全是不满，“大本事？我是爸爸的女儿难倒还是个错吗？”
看着她这样，靳以尧嘴唇紧抿，心好像一下子就沉到了无底的悬崖。
“你……你干什么不说话……”
靳以尧语气凌厉的接过话，瞪着她，“你不是顾晓情！”
“我是，我怎么就不是了！”顾晓情真急了，伸手拉住他，“我是顾晓情啊，之前应该……和你谈过恋爱的啊。”
“应该？”
在对方冷笑下，顾晓情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到后面讷讷道：“对……对不起……”
靳以尧的袖子被她的手攥住了，凉凉的手指轻轻碰在他的手腕上。
那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
不会错。
人是不会错的，但为什么，顾晓情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道，是治病的原因，还是林庆英做了什么？
如果说她当初出院就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出国根本就不是顾晓情自己自愿的，而是被张一杰拐走的？
所以张一杰才会心虚到根本不敢接他电话！
见靳以尧沉默，顾晓情很担心，怯怯的看着他，“你，你别生气啊，我老实和你说。我回国的时候，看到有个电视台在采访你……觉得，觉得你有点眼熟，然后就和我朋友提了两句。”
觉得他眼熟。
靳以尧一颗心不仅在往下沉，还不断凉了下去。
“至于我爸……”顾晓情轻轻的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没那么霸道，看到什么喜欢就一定要拿到手，何况听说你还已经结婚了。”
“听说？”
“是啊。”顾晓情看着他闷闷不解，“怎么了？”不过随即就讪然道：“我没想到，他说来就来，是不是已经打扰到你们了？”
看着满脸无辜的顾晓情，靳以尧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的脸，“装疯卖傻？”
顾晓情怕得下意识要缩手，只是因为他的力道太大了，一时间竟然没抽开，于是慌张道：“我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他们说我和你感情一直都很好，后来被第三者插足。所以我才会先去医院，看那个，叫金秀盈什么的女人……”
靳以尧看着她，不放过她眼睫每一次颤动，不放过她眼里所有的情绪。
可再不甘心，顾晓情也没有说谎。
靳以尧松开了手，颇有郁结的用力躺坐回车座椅上！
浑身充斥着一种感叹，像是尽全力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难受感，类似于怅然若失，又类似于苦闷。
可靳以尧静下心，完全可以理解。
按照林庆英刚刚在靳家，听到楠楠还活着的时候那激动的反应……
顾晓情真的是他的女儿，那么楠楠就是他的外孙女。
他的外孙女，却死在他手上，顾晓情一旦知道这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认祖归宗。
而以林庆英如今的势力和人脉，完全有可能给顾晓情洗脑或者催眠。
让她忘记曾经的那段经历，忘记仇恨林庆英，甚至在她脑子里加入一些莫须有的，利于增进明明空白的父女感情的记忆。
至于他靳以尧……
一开始，林庆英是为了给金秀盈出面，所以去找顾晓情麻烦。
但现在回过头来，顾晓情的身份翻天覆地的一变化，就成了他配不上她。
所以，不必要的他也就从她记忆里消失了。
这也说不通。
如果顾晓情早早就被林庆英催眠或者洗脑了，怎么可能记得张一杰，还联系他，让他救命？
难道，催眠是在国外进行的？
那也不对，如果想要让顾晓情彻底断了和他之间的关系，林庆英完全可以让人另外给她捏造一个莫须有的情人，然后制造一些原本根本不存在的回忆，以此来束缚她。
没必要，又让她对他留有印象。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晓情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是很为难吗？我爸说我生了点病，所以才忘记了什么。但你放心，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继续纠缠你的。”
说着，她露出洁白整齐的一口牙，脸颊上的酒窝更是深深的，“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特别喜欢你。”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特别喜欢你……
现在也不是特别喜欢你……
不喜欢你……
靳以尧呼吸猛地一窒！
像是脑海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猛烈的砸坏！
嗡嗡作响。
可是紧紧捏起拳头，竟还能保持住冷静，“没有喜欢的人，我要和金秀盈离婚了，我原本就要和她离婚。”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顾晓情问：“我记得都已经很大了，以后会给我来抚养吗？”
“不。”靳以尧表情镇定，其实早已经心乱如麻。
心绪太乱，以至于都不知道顾晓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的孩子，生不下来。”
“啊？”顾晓情惊讶，“怎么会，出事了？”
听到这，靳以尧心抽了抽，看向她却又只看到一脸好奇，尽管知道现在和她说，她也一头雾水并不明白，可靳以尧还是要澄清。
“我和她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不管在S市她生日宴上，还是婚后。”
“啊……”顾晓情咋舌，“为什么，她给你戴绿帽子了？”
“我对她没感觉。”靳以尧看着她，不甘心道：“你真都忘了？”
“医生说我这个是短暂性的，也许随时都能想起来。”顾晓情的注意力似乎非常容易被转移，这会儿又是眉眼弯弯的说：“也许和你在一起，我很快就回想起以前的事了呢，我们以前是不是感情很好？”
“是。”靳以尧看着她，看着这张午夜梦回都会出现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是因为误会才分开。”
“误会，是金秀盈是不是？”顾晓情说着，也没当回事，很快就咧嘴朝他笑，“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你爸让我和金秀盈离婚，然后娶你。”靳以尧手指曲了曲，到底是没忍住，朝她伸去，“过来。”
顾晓情也没问什么，把托盘和碗往脚边放好，就往他那边挪了挪。
靳以尧一伸手就把她揽住。
顾晓情整个人直接栽进他怀中。
栽进这个熟悉的坚硬的胸膛，鼻尖全是他的气息。
她眸光轻轻浮动，合上眼，再睁开时，一遍双手撑着他胸膛，一边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靳以尧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到腿上，再更紧的搂住，扣住她的脑后，力道之大，仿佛要把人直接塞进自己身体里！
他自己则低下头，埋在她脖子处。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而顾晓情渐渐的感觉到，脖子边有一点点濡湿的热意。
顾晓情垂眼，半晌才说：“你会和我结婚吗？”
“你和你爸这次来R城的目的难倒不就是这个？”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顾晓情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憎恨，她咬住牙，硬生生憋红了眼，推开他，“我只想和也爱我的人在一起。”
靳以尧动了动嘴唇，竟然没说出话来。
半天后，他才看着她说：“我们很相爱。”
“我想也是。”顾晓情眼里的红已经褪去，眉眼弯弯，“除了被第三者插足，你好像也没什么对不起我，是不是？”
喉咙干涩。
靳以尧想说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你还有个女儿，我让你和她受了很多苦，而后来……你走了，我也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想说，我一直以来不断食言失信，你还在我身边，而我一次次让你失望。
可是，什么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对。”
他终于说。
“好吧。”顾晓情弯唇看他，“过几天是不是有个很大的展览会？到时候我们再约呀，这段时间，你先处理好你和金秀盈之间的事。”
“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商量我们的婚事了。”
顾晓情闻言弯眼笑，然后一把抱住靳以尧。
笑没进眼底，不敢让他看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