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垂落,远方的天际是波澜起伏的霞光,苏漓怔怔地看着景色,心思已然飘到了九霄云外。
纪晨曦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苏漓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思来想去,很多破绽他早就看透,就是不说。直到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才来揭穿她。
可笑,她自以为心上建立的那道宏伟屏障,被他的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撩到了。
“苏漓,在想什么?”黎付辰刚踏进屋子,便看到正在发呆的苏漓,他下意识地问道。
苏漓收回思绪,对他报以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道:“没事,你怎么会过来,不生气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黑色大衣搭在胳膊上,就这样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面前,可还一日既往的温文尔雅。
黎付辰笑了笑问道:“我听说纪晨曦找你了,怕你出了什么事,哪里还顾的上气不气啊。”
故作轻松的人不只有苏漓,还有他,天知道他嘴角的笑意下抑制着怎样的冲动,若不是长久以来积攒的冷静力,他真的会冲到纪晨曦的面前,逼问他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当年,他没有能力从他手中夺走苏漓,他嫉妒他嫉妒地发狂,后来他得知他对苏漓不好,他后悔自己为何不带她私奔。
如今他们已经离婚,他纪晨曦凭什么再来干介于苏漓的生活,一心一意对她的,只有他黎付辰。
苏漓虽然讶异他知道了纪晨曦找自己的这件事,但还是承认地点头,“他来找我了,不过你放心,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他……找你干什么?”黎付辰终究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没干什么啊,就是上次郊游的事,他就是顺路来看看我。哎呀,好了,付辰,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苏漓笑着,一副很是亲密的态度,可二人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不能再进一步。
她没有告诉他纪晨曦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她并不想继续麻烦黎付辰,她已经亏欠他很多了。
一如既往地,她不愿意开口的事,他不会再多问。
“意大利面吧,好久没有尝你的手艺了。”他笑着,明媚如春风,可怎样都无法暖不化苏漓已经死寂的心了。
“好,我这就去做。”
苏漓钻进了厨房忙活着,而他站起来走向窗台边,半开的窗帘外夜深人静,皎洁明亮的月光倾泻在屋内地板上,静谧而又萧瑟。
“苏漓,也许从你嫁入纪家我被迫出国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隔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只是我的执念太深,或许放不下的人只有我自己……”
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一字一句斟酌着。
黎付辰烦躁的拿出一根烟,打开打火机后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啪的一声香烟连带着打火机一同被扔进了垃圾桶。
家里不能有烟味,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苏漓的话在耳边盘旋萦绕,黎付辰只要待在这个屋子一秒,脑海里就便是她的身影。
“我们之间已经隔阂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一想到苏漓面对自己时略带躲闪的眼神,心中犹如被重物压着透不过气,直叫他闷的想要逃离。
他从口袋里带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去查纪晨曦的动向。”
苏漓不告诉他没关系,他有其他的方法能查到。
这一顿饭吃的漫长而又煎熬,黎付辰只觉得自己每吃一口,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又深了一步,可他强迫了自己把它吃完。
苏漓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地吃着面,看着他优雅地拿着纸巾擦着嘴角,看着他对自己笑着出了门。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真的要拉开距离了,可她的胸口为何这么沉闷呢。
苏漓啊苏漓,你别再纠缠他了,你放他走吧,他还有大好青春年华如度过,而你是有孩子的一个妈妈,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付辰,对不起……”千言万语在心头,但苏漓哽咽着喉咙只能吐出这一句话,除了一句对不起来表达自己的愧疚,她的自责的确苍白无力。
“妈妈,爸爸为何不带我们出去玩了?我待在家里好无聊啊,爸爸上次说带我去迪士尼乐园玩,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苏译深嘟着粉嫩嫩的唇趴在桌子上,对着苏漓说道。
以往都是黎付辰带着孩子去玩,两人确实如同父子,苏漓后悔自己让黎付辰这么早的进入孩子的生活,如今让他接受现实肯定很难。
“儿子,妈妈不是说了吗,要叫黎叔叔,不能叫爸爸。”
“为什么啊,妈妈,我不叫他爸爸叫谁爸爸呢?”苏译深歪着小脑袋,很是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何要那样。
爸爸不叫爸爸叫叔叔?好奇怪!
苏漓顿了顿,动了动嘴唇说:“因为黎叔叔不是你的父亲,所以你不能再叫爸爸了。”
“你骗人!妈妈你骗人!他就是我的爸爸!”
小孩子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更改的。比如现在苏译深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黎付辰是自己的爸爸,现在苏漓又来否认这个他认定的事实,是很难接受的。
“妈妈没有骗你,以后你会见到的亲生父亲的,但是你不能叫他爸爸。因为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苏漓试图跟他说明白这个道理,但发现自己反而越解释越糊涂起来了。
“妈妈是个坏妈妈!译深不要跟骗子妈妈说话!”
苏译深想爸爸对他们这么好,妈妈竟然要抛弃爸爸,他难过地快要哭出来了。
“妈妈坏,妈妈是骗子妈妈应该早点跟你说这个真相!妈妈错了,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妈妈明天就带你去迪士尼玩。”
苏漓的心中很内疚,儿子的每一声控诉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痛的她无法呼吸。
“译深,原谅妈妈……”她小心翼翼地赔礼,想要获取小小儿子的原谅。
“大骗子妈妈!我讨厌死你了!”苏译深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接着跑到了自己的房间直接锁上了门。
苏漓看着儿子难过的表情,她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呢,可只能任由口腔中苦涩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