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在布庄转了一圈,最后才将唐如烟嘱托的东西,稳妥的交到那名有教书先生气质的男子身上。
该男子姓朱,自称是朱毕,秦鸢喊他朱先生。
“朱先生,你看,你家小姐意思,大概是让你们查出布庄出布料的问题。”秦鸢直盯着朱先生,见朱先生拧起眉头又松,过会又拧起的盯着信封上看,她不由的嘀咕,“朱先生难不成不识字?看封书信得看一炷香?”
“大姐,你确定,这信封是唐家大小姐给你的?”不等朱先生出声,反倒是旁的亚葛先抢话,他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农妇,实在是不敢置信,唐家大小姐居然叫来一个农妇掌权布庄。
嗯,那封信,秦鸢拆都没拆,更别说里头内容,怕是说出去她自个都不敢相信,唐如烟居然会让她掌权布庄?况且,还是如今布庄正遭受着封庄、要倒闭的情况下。
不该是请个高人、大师出手相助吗?哪能随意请个农妇过来?
难不成,唐家大小姐已经是破罐子乱扔了?朱毕心道。
“大姐您贵姓?”朱先生恭恭敬敬的哈腰道,秦鸢下意识的挑眉。由你转变成‘您’,通常只有一个理由。唐如烟大概真是想不开,干脆破罐子乱扔,将布庄给她折腾了。
“秦。”秦鸢眨眨眼,看看旁的亚葛,再看看朱先生。目光闪过思量,你说,这两人信得过吗?
“那既然如此,还望秦大姐跟我去一趟。”朱毕恭敬道,但这公事公办的口吻,也让秦鸢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大哥,你问我姓氏做甚?到头来还不是喊我大姐。真是。加个姓喊个大姐,意思就不同了吗?
“去哪?”秦鸢刚想点头,就见小姑子护短的挡在她跟前,一脸警惕的道,“哪里说不好?还非要挪地,不成不成,谁知道你有没起歹意。”
朱毕、亚葛:“.....”这小妮子咋生如此多的心眼,他们瞧着像坏人吗!
“灵儿,闭嘴。你安静些。”秦鸢拉过小姑子,用眼神示意她别捣蛋。
顾灵儿撇了撇嘴,果然是闭上了嘴巴,不过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止不住的瞪一旁的两个大男人。
朱毕和亚葛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
“不满秦大姐——”
“喊我秦姐,不要加个大。”秦鸢严肃脸。
朱毕一愣,随即点头道,“不满秦姐,布庄前几日出了些小麻烦事,生意一厥不起,就连昨日,官差都来过,说要查封了庄上,好在到底是被拦下了。”
秦鸢听到这儿,顿时内心有两个问题,一是布庄,往日唐如烟不在谁负责?二来则是,昨日官差来查,谁报的案,又是谁阻拦了下来。
她抬眸,蹙着眉头,看着朱毕深灰色的大衣袍,再看看他端端正正,一看就是老实人的脸,再转眸,看了看一旁同样方脸,但多了分浮躁,穿着深绿衣袍的青年,有了重新的思量。
朱毕,是管家,偏老实讲道理,容易被欺负。
亚葛,是布庄下人,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应该是家生子。心性浮躁,易怒不容易被欺负,但容易被打压。
嗯,两人看似挺合拍,应该是好友。
不过,问题是,就依这两人,能让唐如烟的布庄再次崛起吗?她瞧着,希望不大啊。
“咳咳,那啥,我想知道,布庄从何时开始,出现了布料客人过敏被退的情况?”秦鸢走到一旁的染缸,看着缸里五颜六色的衣裳,想到如今大街小巷的谣言,有些蛋疼。
乱葬冈剥死人衣裳,这得有多缺德,换句话来说,得有多大的胆子,明理人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好吧,栽赃陷害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吧?
秦鸢冷笑,五指轻轻划过装满了染汁的水,不一会儿,她的手也沾上了颜色。一旁的亚葛手疾眼快,递给她搭在放染缸上的白帕子。
“布庄除了负责染色,织布是由外头请来织,还是请的绣娘?”秦鸢擦了擦手,看不远处院里晒着大大小小已经是半成品的布,心里感叹,她说怎么唐如烟如此阔,第一次见面就出手不凡的砸她一脸银票,原来她家如此有钱啊。
“绣娘。由于除了这档子事,许多绣娘怕耽误名声,全都辞去了。”朱毕叹气,到底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虽说布庄还没倒,可现如今也差不多败落了。
秦鸢听朱毕口气,她突然转身,眯起眼睛,直言不讳,“那你们怎么不走?守着这破布庄有何用心?”
紧随着秦鸢身后的朱毕、亚葛,皆是一愣,想来也是想不到,这秦大姐可真够直白的。
他俩互看一眼,紧抿着唇,许是在想缘由。但没等他们想好出声,秦鸢又自顾自的说道,“明显有人要整唐家,哦不,准确来说是整唐家正室夫人,你家小姐,就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且,本来你家大小姐已经准备定亲了,你说为什么如此心急的想搞坏你家大小姐名声呢?本来女儿家就是娇客,出嫁出去送多嫁妆就是,为何不呢?里面估计大有文章。”嗯,大概是你家老爷也想不开,明明有了庶子,后续有人可以继承家产了,还非要,非要招婿。
秦鸢心道,如果不是这样,她也想不透,为何说好的要嫁顾家,要嫁顾玄,怎么突然就变主意了。
看来啊,回去得去问问腹黑的小叔子,怕是他知内情。也怕他死心眼的死读书,被人试探了都还不知。
秦鸢摇了摇头,啧啧几声,惹得那身后两伙计连连拿眼看她。
“朱毕,以往不是你当家做主的吧?”秦鸢回首,正经看他,“我听说之前就有人报案,官府立马来抓人了,想必捉拿不了唐家人,也该拿个管事的顶替上吧。”
本来这只是无心的话,可谁知,秦鸢提了个头,堂堂七尺男儿的朱毕居然眼睛红润了。
不止朱毕,就连亚葛,这大壮汉,说哭就哭,眼泪来的比一个娘们还要凶残。
“被抓的是朱管家,还有我娘。”咬牙切齿,亚葛目光凶悍就跟一头发怒要吃人的猛兽无疑。吓得秦鸢脸一白!
“那,你娘在布庄是什么职务?”秦鸢问。
“绣娘。”亚葛哽咽道,“朱管家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