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大夫接到张院判示意,双手各执九根银针,轻喝一声:“开始!”,小鱼便听到空气中充满了气流破空的“嗤嗤”声,她急忙睁开眼睛。
小周大夫站在离齐盼两步远的地方,双手不停,十指不停弹动,直如弹琵琶一般。
只见阵阵银光闪烁,饶是小鱼练功之后眼力较普通人提高了不少,但也是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根根银针已准确无误的几乎同时刺入了右边穴道。
而张院判那边却是另一幅光景,只见他面色凝重,刺穴手法虽然迅疾无比,却让小鱼看得分明,几乎是同时,张院判也完成了左边穴位的施针。
小周大夫面色凝重的对张院判点了点头,二人同时从齐盼两侧的天泉穴开始轻轻捻针。小鱼知道这捻针全凭手感,更是屏住了呼吸,一点都不敢惊动两人。
这捻针的力度决定了银针在穴位中的深度,因此,需要二人非常默契,对力度的把握准确,还要手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晃动。
否则若是刺得太浅自是达不到效果;若是刺得过深,轻则瘫痪,重则丧命。这对施针之人的技巧、稳定、体力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小周大夫和张院判两人光是一个穴位就差不多用了半刻钟。
小鱼见二人继续每个穴位捻针,便闭目继续调息。
张院判毕竟年纪大了,这银针捻穴非常消耗心神,堪堪捻上六个穴位后,额头就汗出如浆,气喘吁吁。
小周大夫见状皱眉道:“张世叔,咱们休息片刻吧。这手上可一点儿都松懈不得!”
张院判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急忙坐在椅子上叹道:“少安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爹爹若在天有灵,见到你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必定十分欣慰啊!老夫也该告老还乡,把位置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小周大夫笑了笑,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张院判斟了一杯茶道:“张世叔,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呆会儿咱们一起再捻六针!”
张院判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周大夫道:“你啊,说你精明呢,你今天尽在犯傻;说你傻呢,我看你有时也很精明的嘛!”
小周大夫笑道:“张世叔说笑了,就我这点子火候,还需要世叔多多提点呢!”
张院判摇了摇头道:“行了,这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咱们开始下一组捻针吧!”
待齐盼运行两个周天,觉得体内真气充盈,四肢百骸都觉得精力充沛有力后,方才睁开眼睛。
张院判和小周大夫正在进行最后两个穴道的捻针,见小鱼睁眼,小周大夫也只是略微颔首致意,右手仍然稳稳地捻住银针。
随着最后一个穴道的捻针结束,小周大夫长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终于大功告成!”
小鱼喜道:“小周大夫,是不是我姐姐脱离危险了?”
小周大夫的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道:“二小姐,幸不辱命!”,张院判已经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疲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周大夫也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和张院判都倒了一碗茶后,才对小鱼说道:“二小姐,你现在将真气从令姐的右手劳宫穴输入,然后引导真气在令姐体内这三十六个穴位一一流动一遍,从左手劳宫穴流出,可记得了?”
见小鱼会意的点了点头。小周大夫又道:“此过程不可急躁,也不可中途停下,你注意看我的手势,我指哪个穴位,你便将真气引过去!”
小鱼坐在塌边轻轻拉起齐盼的手,她的手已经从开始的灰白色变得红润起来,脉搏也比之前有力得多了。
她细细感觉了一下齐盼的心境,感到一股生机正在从齐盼体内迸发而出,虽然还很微弱,但就如涓涓细流终成大海一般,给小鱼带来了希望。
那些银针都还留在齐盼的穴位中,小鱼按照小周大夫所言,将真气慢慢注入齐盼右手心的劳宫穴。
接着小周大夫指了下一个穴道,小鱼催动真气向前流动。齐盼的经脉如雍堵的河道,小周大夫的银针便是在这拥塞之处开了一个小孔,而小鱼的真气便如那春天流动的河水一般慢慢冲开河道上凝结的寒冰,慢慢的将齐盼的经脉温养开拓出来。
两人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小鱼便将齐盼三十六处穴位统统用真气游走了一遍。待小鱼运气结束后,小周大夫便让张院判将齐盼身上的银针统统起出。
“二小姐,麻烦你到门口传个话,让她们将我之前吩咐熬煮的汤药倒在浴桶里抬进来给令姐药浴,要浸泡半个时辰让药性充分吸收到体内才行!”
待锦若姑姑指挥着几个婆子抬着浴桶进来,小周大夫亲自向几个婆子交待了药浴的注意事项后,便和张院判离开了东次间。
锦若姑姑轻声对小鱼说道:“二小姐,方才小周大夫交待了,令姐这里有我们就行,累了这么久,你也出去休息休息吧!”
小鱼一直待婆子们将齐盼伺候着泡入药汤中,才走出东次间。
一走出东次间,她便楞了一愣。娴妃就坐在东次间那扇花梨木透雕屏风之前,那根据说是太后亲赐的长鞭仍握在娴妃手中。
而娴妃对面,则挤挤攘攘地站着好几个婆子,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女子身影在婆子群里横冲直撞。
“哈哈哈......呜呜呜....呵呵呵!”,那女子笑声嘶哑,动作癫狂,还时不时的用手拉扯着头皮。
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想按住那女子,可那女子力气出奇的大,一会儿便挣脱出来。
“云慧郡主,你忍一忍!”
“郡主,可不能抓脸啊,要抓破相了该如何是好!”
婆子身后还有两个宫女一边焦急的劝阻着那女子,一边手持披风意图把披风披到女子肩头遮挡。
是云慧郡主!小鱼听到宫女的劝阻声方才从一片混乱中认出这头发蓬乱,衣衫破碎,神情癫狂的女子竟然是云慧!
小鱼仔细看去,方才从蓬乱的头发下面寻到了云慧的脸。云慧的脸上带着痛苦扭曲的笑容,一张俏脸已经被她自己抓得满是血痕。
这痒痒粉这么强力吗?是不是自己用量太多了!小鱼一边看一边心里嘀咕着。
看来那头发和衣衫都是被云慧自己抓烂的,小鱼虽然恨云慧,可毕竟她自己不是什么歹毒的人,看到云慧这样已经心有不忍了。云慧虽然可恨,但也罪不至死!
小鱼转头看去,比她早出去的张院判正坐在一边儿拈着胡须愁眉苦脸的,而小周大夫许是避嫌,已经不见了踪影。
夫人也坐在娴妃身侧,应该已经知道了齐盼脱离了危险,神色甚是平和。她瞥见小鱼出来,急忙对小鱼招了招手。
小鱼缓缓走到夫人身边,先对娴妃行了一礼,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娘娘、母亲,这....这女子可是云慧郡主?”
得到夫人的肯定后,她方骇然道:“起先郡主不都好好的,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唉,老夫方才在皇后宫中,她便说全身发痒,但老夫诊脉观色均无异样。询问郡主今天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更没有中毒,老夫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想到,郡主竟然痒成了这个样子!”,张院判在一旁长叹道。
他觉得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好容易冒着生命危险将侯府大小姐给救回来了,这个云慧郡主怎么又发狂了!
他今日简直是流年不利,早知道就称病不来了。周少安那厮实在太不仗义了,一出来见这场景,立马闭着眼睛说此处不宜他在,直接溜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简直太不像话!
张院判一边腹诽着小周大夫,一边暗自发愁。云慧郡主这个怪病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在皇后宫中他曾经按风邪入体开过一个药浴方子,可郡主浸泡后仍然奇痒无比,看来应该不是风邪入体引起的皮肤瘙痒。
再说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痒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肉都生生抠一块下来的皮肤病。
小鱼索性坐到张院判身边,转了转眼珠故作不解的说道:“哎呀,郡主之前和小女一起在御花园赏梅花的时候不都好好的来着?哦,对了,小女依稀记得在小的时候住的街坊好像也有春天去折了花全身痒的,说是花粉引起的呢!”
都要把胡子给捻断了的张院判听得小鱼的话语,不禁眼睛一亮。
“二小姐”,张院判拱了拱手道,“老夫刚才听你说有人也全身痒,你详细给老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小鱼心中暗自发笑,便比照着云慧郡主的症状胡乱编造了一通。
张院判倒是越听眼睛越亮,“那二小姐,你那街坊邻居最后是怎么治好的?”
小鱼掩口一笑道:“哎呦,张院判不知道听说没有,小女原本出身乡野,那些地方的人哪里请得起城里的大夫,最后还是一个游方和尚正巧路过,说了个方子把他给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