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莫大丫一家在镇子上住了就有一个月之久,花草都在这一个月内悄然貌胜起来,镇上的人也都脱下了御寒的外衣,一切都昭示着夏天的到来。
肥羊公子那家名为“金玉良缘”的花卉店,真的根据莫大丫的随口吐槽改成了“木石前盟”,莫大丫本以为无凭无据地改了这个很“素”的名,店里经常光顾的那些土豪客人会对这个不沾金银的店有微词,没想到肥羊公子不仅做生意有一套,舌头也很圆滑,瞎编了一套书生小姐的故事,把一众深闺妇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生意反而更加火爆……
巧的是梁斌家的宅子和肥羊公子的花卉店离得很近,莫大丫便早晚都和莫老二一起出门、晚归,家里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
这一日,莫大丫和莫老二都下工了回家,先绕路去甜点铺子买了许多酸糖梅,莫老二媳妇的肚子现在有些显了,人也更爱吃酸的,镇子上她家熟悉起来的邻里都说酸儿辣女,莫老二媳妇怀的一定是个男孩。
进了自家的巷子,莫大丫却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梁斌,梁斌看见莫大丫先是温柔一笑,向俩人招呼道:“大丫,叔,你们回来啦。”
莫老二笑着应了声,便提着酸梅给莫老二媳妇送去了,莫大丫看隔壁的门开了一半,顺嘴问道:“狗子哥,这里有人住了么?”
梁斌点点头,晃晃手里的钥匙串:“是啊,这间也租出去了,租的人就是咱们镇上八珍楼的老板——钱老板。”
“钱老板?”莫大丫知道八珍楼,那是绿萝镇上有名的酒楼,八珍楼的黄大厨炒菜是一把好手,不少外地的人都慕名而来;莫大丫也知道钱老板,她见过一次这个钱老板,肚大腰圆,满脸肥肉,路上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他都恨不得把眼珠子剜下来贴人家身上,是个十足的色鬼。
“这里住的是钱老板的家人?他家怎么租院子?”莫大丫奇道。
梁斌做了个“嘘”的手势,把莫大丫拉到一边,和个小孩发现没见过的小虫一样笑着和莫大丫八卦道:“这是钱老板给他第九房小妾租的,听说昨儿晚上钱老板要娶这个姑娘过门,被他老婆一顿河东狮吼,放出话说要不这房小妾走,要么她走,这么,今儿钱老板就把这小妾送这儿来了。”
说完话,梁斌带着莫大丫向大门口站了点,莫大丫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向开了一半的门里看了看,只看到一位身材曼妙,桃红衣裳的女子的背影。
莫大丫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辈子看到的一句话:背影动人的女人一般都长了张惨不忍睹的正脸,忽地打了个冷颤。
梁斌以为是刚入夏,天还不是太热,见莫大丫这会就换上了单衣,便关心道:“大丫,冷就多穿一些,小心找了凉。”
这会儿,钱老板和他的第九房小妾许是指挥家仆收拾好了东西,出来对梁斌道:“这屋子挺不错的,以后房租我会直接叫人送到府上,你就别来收租子了。”
那第九房小妾脸面却还不错,没有莫大丫想象中那样面目可怕,她依偎在钱老板怀里,眼神却在梁斌和莫大丫俩人之间直转,看得莫大丫浑身不舒服,和梁斌说要去做饭便走了。
钱老板看莫大丫有些眼熟,见她又进了隔壁的房子,便笑道:“梁兄也是风流人啊?”
梁斌知道钱老板和这个小妾把他和莫大丫之间想错了,生怕毁了莫大丫的名声,赶紧解释道:“钱老板,可不敢乱说,她们一家同你们是一样的。”
做了邻居,莫大丫家和这位小妾便不得不来往,尤其是这钱老板,只懂得花钱叫人干活,当初只把这位小妾的衣裳收拾送了过来,日常要用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是什么都没有,弄得几日他家的仆人都只能来借莫大丫家的。
莫大丫也问过这小妾的仆人,为什么不直接去买,得到的回答真是把莫大丫三观震得碎碎的……
这位小妾名叫小翠儿,家里没钱,她爹就把她卖到了钱老板的八珍楼弹琵琶取乐客人,结果被偶然来一趟八珍楼的钱老板一眼相中了,由此引发了这段孽缘。
更要命的是,这位小翠儿姑娘是爱钱如命,让她掏钱先买了锅碗瓢盆,那比要她的命还重要,所以这些仆人又不敢回钱家老宅要钱,怕惹怒了家里那位正房太太,于是就只能等着钱老板下回来了再说。
这晚,莫大丫在家里侍弄肥羊公子交给她的新培育出来的花,忽然听见对墙传来女子惨叫的声音。
“大丫,对门这是咋了?”莫老二媳妇听见这惨叫声心里慌的厉害,忙和莫老二从屋里出来,问一直在院里待着的莫大丫道。
莫大丫又仔细听了两声,觉得这声音像是平日里总来她家借东西的仆人,便放下手里的花洒道:“阿爹阿娘,这好像不是小翠儿的声音,像是那个老来借东西的小丫头,估计是小翠儿在打她。”
莫老二媳妇闭了眼,不忍道:“那小姑娘那么小,叫得这么惨怎么得了,她爹,要不你和大丫去看看吧?”
莫老二迟疑道:“那毕竟是人家的下人,咱们去了也没理由插手啊。”
“不行!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莫大丫又凝神仔细听了会,隔壁传来的哭声里还掺着哀求,现在竟然是一声比一声弱了。
也不顾这是人家的家奴了,莫大丫急冲冲就跑到了隔壁,拉着门口的大铜环猛敲:“小翠儿!翠姑娘!你开门!你杀猪啊,鬼哭狼嚎的烦不烦人!”
这邻里住了有一段时间,莫大丫也略略知道了这位小翠儿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直接劝,这小翠儿肯定会觉得她是帮着那个下人,火气反而会更大,她说是扰民,这小翠儿说不定还能收手。
吱呀一声,小翠儿的另一个下人把门打开了,小翠儿手里还拿着藤条,尽量脸色温和地看着莫大丫道:“知道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