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封妃大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锦溪宫内,张灯结彩,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之前每个人表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莫染端坐在梳妆台前,身上已经披上了礼服,梳妆的宫娥站在旁边,手在莫染簪着的发髻上挪动着,还在给莫染做着最后的调整。
“娘娘,这蝴蝶簪子不如就簪在发髻后吧,这样一来,娘娘走动时,蝴蝶的两翼便会随着娘娘的动作而舞动,那场景一定十分好看。”宫娥拿着一支蝴蝶簪子,满脸喜气地看着莫染。
莫染转过头,看向宫娥手中的簪子,那制作簪子的人想来心思极其灵巧,将蝴蝶做得栩栩如生,两翅薄如蝉翼,能够随着拿着它的人的动作而轻轻震动。
如果戴上了这个,走路的时候定然会像宫娥所说那样子,场景光靠想象就觉得很美。
莫染盯着簪子出来一会神,好半晌后,才淡淡地说道:“嗯,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奴婢遵命。”宫娥喜气洋洋,像是莫染这个样子好说话的嫔妃可不多见,大部分嫔妃都是一点点不顺心就对着宫娥喊打喊杀的。
尤其是在梳妆打扮这一方面,那些嫔妃的要求更是多得很,经常弄得她的小姐妹们受不了,一抓到机会就偷偷摸摸地倒苦水。
像是莫染这种全心信任宫娥,交由宫娥动手的嫔妃可不多见,几乎可以说整个宫里也就这么一个了,她可得好好做事才行。
怀着对莫染的感激,宫娥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簪子弄好了,她停下动作以后,对着莫染笑道:“好了娘娘,您看一下。”
莫染睁着眼睛,看向镜子里那个雍容华贵的自己,封妃大典上,她的一举一动,包括身上的东西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
因此她的身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猛地一看过去,就像是一个行走的金库一般,宫娥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羡慕的神情。
“恭喜娘娘,娘娘今日就正是晋升了呢,皇上对娘娘可真好,娘娘身上的物件,样样价值连城,皇上是真的把娘娘摆在心上的。”
“是吗。”莫染不过瞥了一眼镜子就转开了视线,镜子里的人太过陌生,她没有什么真实感,听到宫娥的话,她也只是淡淡的忧伤笑了笑。
宫娥似乎是发现了莫染的异常,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娘,您不开心吗?”
莫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敷衍的笑容:“不啊,我很开心。”
哪有人会在浑身穿满绫罗绸缎,戴满金银珠宝的时候不开心呢?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宫娥低着头,满脸担忧的看着莫染:“那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娘娘的面色看起来很差。”
说着,宫女顿了顿,又开口问道:“现在离大殿开始还早得很,娘娘可要先唤太医过来瞧瞧?”
莫染听到宫娥说她脸色差,这才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镜子里面,她那还未上妆的唇色,看上去略有些苍白。
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遇到了大喜事的人,倒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等着入土,对世间一切都没了期待地老人。
莫染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蓦然笑出了声:“呵,是有点难看啊。”
宫娥咬咬唇,转身就要朝外头走:“那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不必了。”莫染开口喊住了宫娥:“这是心病,我自己顺一顺就好了,不用浪费太医的时间。”
“娘娘?”宫娥满脸不解,不明白莫染为什么这么说:“要不还是请太医过来看一看吧,大典快开始,若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莫染转过头,面上的表情不悲不喜:“我说不必就是不必了,你去给我端杯茶来。”
宫娥咬咬唇,给莫染行了一礼,果然退下去端茶了。
莫染看着镜子,殿里面已经没了人,她那强行装出来的平静再也伪装不住,在这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变得支离破碎。
“奇了怪了。”莫染喃喃道:“怎么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呢?”
镜子里的人,用同样悲凉的表情看着她,莫染往前一步,将头抵在镜子上,让镜片的凉意唤醒她的理智。
理智回笼,莫染离开了镜子前,对着镜子笑了笑:“罢了,温灼言,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付出,曾经付出了那么多,我也不求什么回报了,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殿门处传来了宫娥们说话的声音,莫染收回脸上的悲伤,安安静静地坐回了椅子上,就在宫娥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后面也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公公。”莫染歪着头,对着来人打了声招呼。
李公公笑着走上前,对莫染行了一礼:“锦妃娘娘安好。”
“嗯。”莫染轻轻嗯了一声:“李公公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公公朗声笑着:“皇上口谕,让娘娘在封妃大典结束之后,直接回锦溪宫便可,不用再去侍寝。”
莫染放置在膝盖上的手狠狠一握!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不停翻涌,好不容易把那情绪压下去,莫染抬起头,对着李公公说道:“本宫知道了,劳烦李公公跑这一趟了。”
李公公连连摇头:“娘娘折煞奴才了,口谕带到,那奴才就先下去了,皇上那边不能没人伺候。”
莫染没说话,站起身目送着李公公离开,再次坐下时,她才感觉到了自己刚刚在发抖。
温灼书,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从她进宫以来,就一直保护着她,她不愿意侍寝,他也不强迫她,她态度不好,他也由着她。
只是默默付出,从没要过回报,对她真的好得,让她都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像他这么温柔的人,真的会是刺杀了温临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