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几天过去了,莫染心情好得很,原因是今早宫里的人说,温灼书要选妃,各个有女儿或是孙女最次姊娣也行的官宦人家要担责任。
说是为了保证什么诞下龙子后血统优良。
血统优良?莫染眯着眼睛打了个哈哈宽了宽口道,“你们温家世代帝王出身,也没见出过几个长人样做人事的主。”
温灼言只是笑笑,望着她道,“染染,本王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就算有姊娣也都是皇上同辈的。”
莫染登时冷了眼睛,伸手抓起一个白瓷杯就往温灼言那张笑得彬彬有礼的白脸砸去。
他身侧的侍卫手疾眼快上前一拳击碎杯子,温灼言却连躲都没有躲。
“所以……”
“所以你准备认我做义妹然后送到宫里去。”
语气里没有疑问。
温灼言的态度甚明确。
大厅里忽然很安静,莫染皱眉眉头看此时依旧面不改色温润如玉的温灼言。
“你没的选择。”他摇着折扇轻轻开口。
可是,温灼言心里却一阵清寒。
为什么?明明差一步就要成功了,他在害怕什么?温灼言眯着眼睛目光森然。
“好,我去。”莫染是好久之后才缓过神来的,她眼中似有似无地湿意刺痛了温灼言。
他别过头不去看她。
从这个男人笑吟吟地帮她烧掉苏府时苏溢清就知道,有些人可近不可亲,所谓无论如何上心都熟识不得,就是温灼言这等人了。
莫染近来很受用,因为宫里的日子出乎意料地好过。
皇上温灼书洞房花烛那晚,挑开她的盖头,定定地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莫染觉着自己生得甚好,为何皇帝会不愿意轻薄?不是说这温灼书最为喜欢女色吗?
是温灼言说的,皇兄甚荒唐。
首先来找她麻烦的是护国公主祝清欢。
只是祝清欢比那日嚣张罢了。
“你可是喜欢言哥哥?”她直接进门入座主位,挑眉去看莫染。
莫染扯着嘴角,道,“我若喜欢他,可还有你活着的份?”
很久之后莫染才知道,有些谎言是骗了别人,又骗了自己。
不可喜的是,她与温灼言都是喜欢自欺欺人。
祝清欢凤眸一睁,咬着嘴角从主位上腾起,甩袖扬手就是给了莫染一个响亮的巴掌,斜眼,道,“本公主劝你好生记着今天说的话!jian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jian法。
莫染脸上一阵灼烧一般的痛,却依旧不紧不慢,道,“可是公主也应当知晓,我这种jian人就是朝三暮四很容易变心,改天变着变着变到你心上人那里,我总不可能违背了自己。”
“你!”祝清欢被气得怒目圆睁愣在那里半天,咬着嘴唇,打结一般说不出半句话。
如此一来,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叫堂堂护国公主委屈难受,也算是赚回来一把,莫染甚舒畅。
“言哥哥说了,过一段日子就与我成亲!”祝清欢终是转过身小女儿一般地说着。
莫染只记着自己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言哥哥说的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冷笑道,“那还真是祝福了。”
“他说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我迎进淮南王府!”祝清欢眉目间被镀上一层轻巧,幸福油然而生。
莫染往后退两步,笑得益发的难看,道,“听着甚好。”
“所以,本公主才要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言哥哥,本公主要答案,答案!不要模棱两可的敷衍!”
祝清欢皱着眉头一步一步逼近。
答案?为什么管她要?她在想什么?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和淮南王妃么?
这也许跟莫染一个烟尘女子很相宜,可是却跟苏溢清彻底违背!
苏溢清出生便被困于后宅,陷入无尽的被剥削中,堂堂苏府嫡女却给人端茶送水,受尽欺凌!
她说过的,要还天下女子一个公道。
可她也见识过的,有些出身王亲贵胄的千金比男子都活得扬眉吐气,她一直坚持的东西,竟是他人踩在脚底下的么?
权势。
以前,温灼言喜欢。如今,她也喜欢!
“祝清欢,本宫只告诉你,温灼言从来只爱他自己。”
莫染眸底一片冰凉。
祝清欢皱眉扯着裙裾走了,莫染转头看向那一抹轻巧的身影,何曾几时,她也像祝清欢一般,想得到温灼言的垂怜。
她慢慢想起那天温灼言出现在苏府,他倚在一棵树上,笑吟吟地开口,“苏溢清是吧?嗯?”
苏溢清抬眸就看见什么叫公子世无双,一时间痴迷了心窍。
“苏宏是本王想杀的,也是你想杀的。”他摇了摇折扇,眯着一双桃花眼走到她面前。
所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苏府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连一条狗都没有剩下,那时候莫染就知道了,什么叫淮南王,什么叫当权者。
那晚温灼言站在一片火光通明处,朝着她说。
“溢清,苏夫人自杀了。”
可是,可是怎么会?
苏溢清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她分明答应的那么好。
就在她要冲上去问温灼言时,他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她。
白纸黑字,字字属实!
遗书!
苏溢清忽然笑了,那张纸上,分明就是她娘亲的字体,娟秀又温婉。
“清儿啊,要做个好姑娘,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苏溢清忽然笑得凄惨。
“贤良淑德能活命吗?能么……”
她的母亲,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一辈子,最后呢?落得个什么处境?连大夫都没得看然后自杀!
这是个什么意思?贤良淑德的下场么?
她那时候为了复仇跟着温灼言。
温灼言像是恋人一般待她。
她以为,淮南王妃就是她的未来。
过了几个月,温灼言依旧一脸温和道,“过段时间京都会有人来,你在烟柳阁候着。”
这一句话,将她打入地狱,从此,改名莫染只身红尘。
成为烟柳阁头牌并不简单,妈妈叫她在台子上跳舞,跳一段,脱一件衣裳。
温灼言听到时,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只是缓缓开口。
“嗯,知道了。”
知道了。
莫染也知道了,温灼言从来只爱他自己,可她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她有无数种能从红尘之地,能从淮南王府跑掉的办法,可是她连试都不会试。
倚在树上的公子,早已在她心中铭记。
不过是佳人的一厢情愿。
“莫姑娘。”温灼书扯了扯她的衣角。
莫染回过神来,勾起一抹敷衍的笑,迎了上去,“皇上。”
温灼书坐在主位上看着她,又像是在透过她想一个人。
这种被当成替代品的感觉莫染从来不陌生,因为温灼言也经常这么看她。
看着她,想着另外一个人。
宫里的日子很不安生,莫染作为一个刚入宫就被封了妃位的,最为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