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淡淡，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却很明显。
周倩还愣着呢，鹿离已经扬眉笑起来，又伸手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蛋儿，说，“行了，快约会去吧，再不去天都要亮了。”
说完，她拎着电脑包转身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身后的周倩却忍不住震惊了。
这和传闻中说的不一样啊？
“说好脾气暴躁又凶又恶毒的更年期大妈呢？？”
“你们怎么能骗人！！”
“我上司分明是一个温柔可人可高冷可卖萌的小仙女！！”
可没想到消息发出去三分钟后，才有人慢悠悠回道，——“那是你不了解她。”
以前的刚来公司的时候，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鹿离看着长得人畜无害的，不说话的时候清冷又高贵，开起玩笑来吊儿郎当的像个女流氓。
可你要是惹了她你试试。
她不把你一条胳膊卸下来都算轻的。
可话是这么说，但公司里的人目前还没人得到过这个待遇。
“我们没有，但是有人得到过啊。”
群里有人笑的幸灾乐祸。
那个被笑的人却正看着电脑若有所思，仿佛在计划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接到陈之重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鹿离被七八个闹钟叫醒，正从地下车库往出来开车，就听到扔在旁边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咬着嘴里的面包片接起电话，起床气十足，却还是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看到我发的短信了？”
“不然我能一大早给你打电话吗。”
陈之重的嗓音带笑沙哑，一贯的耐心又好脾气。
还顺带问了句，“你怎么现在才去上班？昨天又加班儿了？”
“恩，”
“忙到凌晨五点。”
“我现在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样。”
她一边自嘲的闲聊，一边三两口吞下面包片，车子刺啦一声，便从小区门外冲出去，直接开上了就近的高架桥，车子开稳之后才说，“我本来也没想深更半夜给你发信息，但是心里有事儿藏不住。”
“巧了。”
陈之重笑道，“我也有事儿跟你说。”
“不过看在你小的份儿上，让你先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鹿离一边戴蓝牙耳机一边说，“前两天你不是问过我寻人基金会要不要继续开办的事儿吗。”
“我想清楚了。”
“关了吧。”
“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他们说的是三年前鹿离刚开始在A市赚钱后创立的那个寻人基金。
基金会是私人性质，只为她一个人服务，主要散财给那些在海上工作的人，各种各样的职业肤色，上到船员船长，下到下海捕鱼捡垃圾的，甚至连远在世界彼岸捕猎的渔民都得到过恩惠。
鹿离不懂这方面的事儿，所以一开始就找了陈之重帮忙，建立完整的基金构架，运作流程，甚至里面操作的每一个小细节都由他帮忙盯着。
直到昨天。
鹿离以为自己忽然这么说，陈之重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谁也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什么都没问，只是一味的配合。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让她心里的负担小了不少。
可她并不知道，陈之重已经知道了。
还是在她之前。
当时正是周末，以前一帮朋友生拉硬拽非要叫他去聚会。
就在回老街聚会的路上，陈之重一行人几乎同时看见了正和同事采购医疗器材的顾未生。
他穿了件欣长的黑色风衣，整个人漫不经心靠在墙上，拢火点烟，一边点烟，一边和旁边一个同事说着什么，眉眼清冷又凌厉，一如往昔。
可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一群人都安静了。
直到顾未生和同事上车离开。
站在陈之重旁边的老王才忍不住骂出一声脏话，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你们都不打算追一下吗！”
“追。”
“怎么追？”
沈亦舟忍不住笑出一声，嘲讽十足，却带着一样的情绪。
“以顾未生的脾气，就算追上了谁拦得住。”
“你吗？”
“还是你？”
沈亦舟几句话几乎问的所有人哑口无言。
是啊。
要是兄弟几个能拦得住，当初他也用不着走了。
“妈的。”
“怎么糟心事儿就这么多。”
周至忍不住啐了一口。
陈之重一直没说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他接到顾未生的电话。
让他帮忙跟哥几个道个歉。
陈之重脾气那么好的人都被气笑了。
“要道歉你自己来。”
“让别人替你算什么东西。”
陈之重难得说了重话。
顾未生像是被逗笑了，好半天才看着窗外波涛汹涌的海面嘲声道，“你说得对。”
“我的确不是个东西。”
“阿顾——”
陈之重皱眉，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顾未生那边已经响起同事的呼叫声。
见面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顾未生之所以答应，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是那天晚上从轮船上下去以后，顾未生和陆放三人并没有回到岸边，而是直接上了轮船旁边的另一艘小艇。
小艇简陋，但五脏俱全。
上船以后，他们径直开船转向不远处的医疗站。
医疗站就建在洛嘉海域附近的一个小岛上，一片低矮的平房，平房临海，都是木质的，像极了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小木屋。
但防潮工作做得很好。
上一次出任务，是在国外。
这一次顾未生他们刚回国，就被附近的海警和保护站同时联系，请求他们帮忙救助附近的海洋保护动物。
可谁也没想到，这次的救助并不成功。
医疗队其他几人都有点垂头丧气。
和保护站那边的人接上头以后，顾未生把箱子里的小鲸鱼交给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叮嘱了喂养事宜之后，转身带着陆放等人离开。
回医疗站的路上，陆放终于忍不住了。
“顾队，我们之前在船上碰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怎么她身上还带着针，孔，摄像头？”
说到针，孔，摄像头，因为工作性质，他们被坑过很多次。
医疗队救治动物，常常会会碰到相关等人的利益，所以在执行救治任务的同时能不露脸就不露脸，以防被人报复伤害。
三年前在亚丁湾的时候他们就遇到过一次。
那时，医疗队正潜在水底手术室里替一只身形巨大的蓝鲸做手术的时候，却被人顺着藏在他们身上的针，孔，摄像头追了上来，直接开船撞击。
防弹玻璃造的手术室很快被撞的四分五裂。
蓝鲸被撞死。
他们几个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
要不是关键时刻顾未生拿枪朝陆放扑过去，陆放早就死了。
也是从那儿以后，他才便死心塌地的跟顾未生留在了这支专门救治海洋保护动物的医疗队。
今天在船上，陆放虽然看出那个女生与顾未生之间的异常，可更关心的其实是她身上的针，孔，摄像头，怕她回去以后会对他们不利。
可没想到顾未生却漫不经心掸了掸手上的烟灰，语气肯定道，“放心吧，她不会。”
可陆放和陈年心里还是很不放心。
尤其是这一次，他们救治的踪迹和一个暗访偷拍的记者撞到一起，怎么想让人怎么心忧。
顾未生本来不想再主动招惹鹿离。
可想到之前老队长叮嘱的，“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避免医疗队所有人曝光的可能。”
他还是顶了顶腮帮，答应了陈之重见面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