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上，院子里一片漆黑，凌晨三点，岸边海浪呼啸，冷风瑟瑟吹过。医疗站里原本亮灯几个房间也忽然之间灭了灯。
冲进院子的人变得人心惶惶。
没等他们反应，已经有人打斜里猛一脚踹开房门冲出来，上去三下五除二便摁住院子里里黑衣黑裤的几个男人，厉声道，“把他们几个绑紧了。”
“开灯带回保护站！”
“是，副队！”
黑暗中，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鹿离被人从床上叫醒的时候，是两分钟前。
那些人还没冲进医疗站的时候，小静和老金一起推开她的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进去以后，老金优哉游哉的席地而坐，一边靠在墙边的地摊上戴着老花镜磨手术刀，一边嗑瓜子。
反而是小静，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行。
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掀开落地窗的窗帘往下面看了一眼，喘着气忐忑道，“金叔，你觉得顾队今晚的计划能成功吗。”
老金继续磨刀，一边磨，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床上看了一眼，精瘦锐利的目光停顿了一秒，说，“先别问小顾的事儿。”
“鹿记者要醒了。”
耳边的嗓音朦朦胧胧，鹿离感觉头痛欲裂。
脑子嗡声一片，没有睁眼，却能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声音忽远忽近，忽清晰忽模糊。
她抿了抿唇，感觉额头仿佛被砸塌下去一块一样，痛了好一会儿才有力一点儿一点儿伸手，从枕头底下去摸相机。
她想用相机对付房间里的人。
而那时，小静听到老金的话，也愣了一下，怀疑似的往床头看了一眼，不确定道，“是吗？”
老金点点头，戴着老花镜的眼睛又往床头看了看，十分确定的伸手指了指。
仿佛在说，喏，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鹿离就是那时候醒来的。
她隐约感到有人靠近，闭着眼，抿唇，忍住额头的刺痛没吭一声，直到眼前被黑影覆盖。
下一秒，呼吸清晰可闻。
她拿起相机砸下去的瞬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哎，鹿记者你醒啦？”
手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鹿离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小静惊讶的弯腰看着她。
看到她神色淡漠的眼神，小静猛地意识到自己靠太近了，抱歉的笑笑，起身往后退了退。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
鹿离打算开灯。
可灯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小静手疾眼快扑上来伸手摁住。
“鹿记者鹿记者，现在不能开灯。”
她的手被小静压低嗓音摁住。
鹿离疑惑的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人，这时大脑才感觉转动了一点儿。
“为什么不能。”
“因为外面正在抓人。”
“我们一开灯就完了。”
后来鹿离才知道，那天晚上，医疗队有计划。
那是她来到医疗站之前，顾未生发现，有人跟踪医疗队的每一个医生。
除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警惕，那些人从来不跟他正面冲突，但陆放，陈年，小静和老金等人都被跟踪过一到两次。
时间集中在他们在轮船上出现过以后。
“那你们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跟踪你们？”
“恩，知道。”
“但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
小静说，“直到后来有一次，陆放和顾队去市内采购医疗用品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人跟踪，回来一查，队里好多人最近都有这种感觉。”
发现之后，顾未生没有打草惊蛇。
他让陆放陈年等人出门时注意观察，看看身边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几次下来，没人丢东西。
但每次有人出门，都发现包和车只要不在眼皮子底下，都会被人翻动。
顾未生推测，这些人在找东西。
弄清之后，他索性将计就计，主动暴露医疗队住的地方，让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过来踩点儿。
“然后呢？”
鹿离侧目，看了眼窗外漆黑寂静的天空，人靠在床头，感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花。
太阳穴抽着疼。
但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没几分钟，院子里的灯便亮了起来。
小静和老金心头一喜，连忙起身跑到窗户边探头去看。
院子里，保护站工作人员已经把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全都摁在地上，拷上手铐。
而去门外追人的顾未生和陆放陈年三人，也把引开他们的两个男人从门外压了回来。
制服的过程鹿离不清楚。
但她小静掀开窗帘去看的时候，她好像看到顾未生擦了把嘴角流出的血。
小静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然后才兴高采烈道。“然后啊。”
“然后当然是顾医生和保护站的人一起设局，就等他们今晚上钩了！”
“不过我说顾队还真厉害，他猜今晚还真是今晚。”
小静说完，已经神色雀跃的拍了拍老金的肩膀，连忙开门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老金摇摇头，笑道，“这丫头。”
“鹿记者，打扰你不好意思，你好好睡啊，老头子我也下去看看。”
“恩，行。”
鹿离还是躺在床上没动。
楼下，顾未生擦完嘴角的血，正和同洲岛海洋动物保护站的副站长说着话。
张辉没料到，这个医疗队队长，竟然真能料准这些人袭击医疗队的时间点。
他有些惊讶，又隐隐敬佩。
“那这些人我带走还是你自己问一问。”
他拍拍身上的土，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对面的男人。
顾未生接过烟，手摁了摁太阳穴，下意识侧头，望了眼斜后方鹿离黑漆漆的房间，极淡的笑了一下，却没点燃，只咬着烟解了解馋，说，“你带走吧。”
“如果问出什么，记得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
“那行，那这些人我都带走了啊。”
张辉有点兴奋。
因为他们最近正在查一件跨海域走私猎杀海洋保护动物的案子。
说不定能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原本他还以为，要和医疗队这边扯皮一段时间才能把人要过来，没想到顾未生竟然这么好说话。
张辉得到意外之喜，连忙和院子的同事清点查看了附近其他能藏人的地方之后，带着那些抓到的人走了。
保护站的人走了之后，旁边的陆放才问顾未生，“顾队。”
“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
“那些人明明一直都在跟踪我们。”
“说不定我们能从他们身上问出点什么，解决眼前的危机呢。”
“是啊是啊。”
陈年和小静也纳闷。
“就这么让保护站的人把人带走，那我们怎么办？”
莫名其妙被人跟踪。
就算跟踪的人被抓了，他们不知道原因，还是不能安心。
可顾未生考虑的却是另一层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