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陈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正驾着马车的少年,“咱能不往京城去吗?”
少年目不斜视,“没让你跟着来。”
陈妩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脚,“荒山野岭的就这一部马车,不跟着你去留在山里喂狼吗?”
少年挑了挑眉,“呦,刚刚谁啊,捡银票的时候这脚不是可麻利了吗?”
陈妩瘪着嘴,“那是我离家出走,行走江湖的资产!不捡走我喝西北风啊...”说着,她忽然想起少年带来的‘跟班们’,“你那些尸体就这样放山里啊,不怕吓坏人啊...”
少年脸色淡然,“我只是送他们一程,什么时候怨气放下了,什么时候也就不用跟着我了。”
陈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为啥会有怨气啊...死得不甘心吗?想想有点可怕呀...”
少年有些诧异地看了陈妩一眼,良久才开口,“不止吧,被人害死的,冤死的,不愿意离开亲人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吧。”他垂下眼眸,“这些鬼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
陈妩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这个人年纪看上去还没有她大,可是做事和说话透着一股老成的味道,每次和他讲话,都有一种脑子不如别人的错觉,这么想着陈妩不禁有些上头了,她伸手推了推少年,有些不服气,“喂小弟弟,你多大啊,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说话跟书塾里的老头似得,要开朗知道不?”
少年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滚下马车,他伸手稳住身体,凉凉地看了陈妩一眼,“我叫谢眠,论年纪,你叫我爷爷都不够。”
这满是玄机的一句话在陈妩简单的脑回路过滤后,变成一句骂人的话,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说话的啊,有没有教养啊!?”名为谢眠的少年识相地闭上了嘴,深感自己再和陈妩交流下去,很可能会陈妩化,他转过头,用力一抽用来拉车的骏马,骏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飞快地向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其实也是,一个连拉车的马是什么马都看不出的女人,能指望她有多聪明呢?
马车突然加快速度,陈妩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她余光里瞥见谢眠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悻悻地摸了摸小巧的鼻子,找了个没有血迹的角落坐好。
算了吧,回京城就回京城吧,说不准老爹他们也想不到自己还敢回来呢,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还有啊,自己也挺担心紫瑶的,去看看也没什么....
陈妩抱着腿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东西砸到陈妩的头上,陈妩哎呦一声,怒气冲冲地瞪着谢眠。
谢眠冷冷冰冰地说,“金疮药,还想要腿的话,就好好涂。”
酝酿在胸口的火气顿时被这句冷冰冰地话浇灭,陈妩捡起金疮药,看着谢眠的单薄的背影,眨巴着眼睛,哎,原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主呀...
因为谢眠驾马车的速度很快,两人在天亮不久已经到了城门,此时陈妩正枕着小包袱睡得呼呼响,谢眠屈指隔空对着陈妩光洁的脑门一弹,陈妩啊一声,捂着脑门坐了起来,一脸幽怨地看着谢眠。
“要睡回到家再睡,别在这里碍眼。”谢眠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转身下车。
陈妩眯起眼睛看着谢眠的背影,觉得这句话老熟悉了,苦思半晌她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小时候和老爹出去玩,回家时老爹总是说的话嘛!
居然...还真的有长辈的感觉...莫不是真是爷爷的辈分吧?一想起谢眠那张青涩娇嫩的脸,陈妩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瘸着脚下车跟了上去。
城门处有两个士兵把守,想来要进去也不会太过容易,那个杀手估计也是趁着夜色,通过某些肮脏的手段才得以出城门的,陈妩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一副小狐狸的模样。
正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眠,却只见谢眠绕到了城门的另一边,纵身一跃,脚尖轻盈地连点城墙,接着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进去了。
陈妩:“......"
大爷的!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娇弱的闺中女子怎么跟上吗?陈妩在心中愤怒地咆哮。
本来以为谢眠还会放根绳子什么的下来,结果等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在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后,陈妩心如刀割地从小包袱中又掏出了一沓银票,抽出一小半贿赂了守门的官兵才得以进去。
进了城门后,只见谢眠双手笼在袖中,一脸嫌弃地说,“真慢。“
好想打他,可是打不过。陈妩翘起嘴角,给了谢眠一个灿烂的微笑以及一个灿烂的白眼。
这时,一队身着紫袍的侍卫步伐整齐地经过,陈妩当即猫下腰,拉着谢眠就往旁边的小摊处躲。
因为时辰尚早,街上的行人还不多,侍郎府估计已经发陈妩逃婚了,但是为了侍郎府的名声,侍郎府是不会大张旗鼓地找的,只是街道上会有几队侍卫来回巡查,对年轻女子格外的注意。
“糟了糟了,怎么办?谢眠,你会不会易容啊?帮我换个样子啊!“一个侍卫对陈妩起了注意,正向着陈妩这边走来,陈妩连忙用袖子捂着脸,拉着谢眠低声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会这些旁门左道的人吗?”谢眠不为所动,陈妩咬牙切齿,“不像,一点也不像,但是劳烦您帮个举手之劳可以吗?”
话音刚落,陈妩肩膀被人抓住,猛然掰了过去,陈妩看着侍郎府侍卫熟悉的脸,顿时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正当她等着被抓走的时候,那个侍卫却放开手,对她拱拱手,道了个歉就走了。
陈妩眨眨眼,没搞懂怎么回事,谢眠从她身边走过,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走了。”
陈妩回过神,跛着脚追上去,“谢眠谢眠你刚刚出手了吗?是法术吗?还是什么障眼法?”谢眠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京城深处走,“别管我做了什么,反正救了你就是了。”他突然停了下来,陈妩一下撞到了谢眠的背上,她揉着鼻子,嘶嘶吸着冷气,抬头看他。
“作为回报,你告诉我一些东西就好了。”谢眠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还要我说什么啊。”陈妩鼻音浓重,小眼神分外不满,谢眠当做没有用看到,他继续说道:“王家小姐,是否从小体弱多病?”
仔细想过以后,陈妩决定还是不得罪这个大腿,她道:“也不是吧,小时候紫瑶的身体可好了,就这几年开始病的,我去看过她几次,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好了,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谢眠转身就走,陈妩再一次惊呆了,“谢眠!你还敢再无耻一点吗?”无耻的某人放开两条长腿撒丫子跑了,用行动告诉了陈妩他还可以更无耻,于是伤残人士陈妩再一次瘸着腿艰难地跟了上去。
“人渣!”陈妩的怒吼在京城的上空回荡,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