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醉的七倒八歪。梁英莲走到前厅,搀扶起站不直的马承平,笑着跟大家告辞。他们的房子离这儿只隔了几条巷子。
望着大嫂搀扶大师兄走出门,何采青抿唇,回头看了看烂醉如泥的师兄们,最终她独自一个人追了上去。大师兄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她再多求求大师兄,他一定会心软的。
“都跟你说,别喝那么多酒!”梁英莲扶着一个醉鬼,嘴上不停地再抱怨。“回去后,好好地用柚子叶泡澡,舞孝狮这么晦气的事情,你还上赶着去凑。”
“狮头都让,嗝!采青舞了,有什么晦气的。”马承平没当一回事。
“那也晦气地很。还好采青愿意舞狮头,不然我看这舞孝狮,你也不用去了。”梁英莲觉得马承平哪儿都好,就是不务正业。现在好了,郑家班散伙了,马承平终于可以好好找份差事。
何采青站在巷子的拐角处,白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瘦弱的她,落下的黑影把她笼罩在其中。
她从不知道,舞孝狮难见,原来还有一个原因——晦气。
可,这个人是他们的师父阿。
何采青灰心丧气地回去郑家班。花巷67号在十字路口的街角,从这儿望去,可以看见高高挂在门框上的牌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郑家班。
她收回视线,安静地跨过门槛,经过烂醉如泥的师兄们,上楼进房,一睡解千愁。
清晨,鸟儿在窗外婉转地啼叫。何采青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让她一下子惊醒。何采青穿着昨天的衣服,慌忙间跑下楼。今天是买主上门的日子。
“快快快,把这些旧货给我扔出去。”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嫌恶地看着前厅的旧桌椅,一块绣了寒梅傲立的手帕半遮在鼻子前。
五个壮汉在女人的吩咐下,忙里忙外,片刻不得歇息。
“等会儿!”何采青赤脚跑到女人的面前。高挑的何采青比女人稍微矮了些,她只能微微仰着头看她。从近处看,女人的一举手一抬眸皆是风情。“你们是什么人?我要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我才能放心把师父的房子交给你们。”
戴谷秋听见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银铃似的笑声从手帕下传出,“我见你长得水灵,不如给你个机会,一直住在这儿,好好观察我是做哪个营生的,如何?”
何采青警惕地后退一步,她转头四望,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如果你是在找你的几个师兄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他们早已经走了。”戴谷秋眼眸一转,见劳力们都停下来偷懒,柳眉微蹙,“怎么,今天的工钱不想要了?”
前厅又开始乒乒乓乓地响起来。
何采青看着一个壮汉拿了昨夜他们吃散伙饭的椅子就要往外面扔,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她一下子转身,赤着脚往后面跑。
戴谷秋的眼里划过一丝趣味,她慢悠悠地跟着何采青的身后走到后院。
郑家班后院是郑麟霆督促几个师兄弟练功的地方。院子一分为二,左边是梅花桩,右边是舞狮的器具。在何采青到来之前,它们一直都安静地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