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自由,必须失去所有,想要所有,必须失去自由。想要自己自由,就得让所有人失去可控制自己的权力,只有控制了所有人,才不会被所有人控制。九皇子又何曾未想到过,可是这样的自由必须牺牲赤,赤好不容易得来这山水,又怎能将他卷进自己都会越陷越深的宫苑之中替自己出谋划策?
赤抬抬嘴角,似看透面前人的心思,饮了半口,说:“赤本就是前朝应亡之人,活得好不好,自不自由的大可不必计较,反正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欢快的眸就此暗淡,映出一张同样悲哀的脸。
“赤,不必伤心,大不了由我将自由还给你。”
许久,一只手扶上瘦弱的肩头,赤的眸中闪过几许泪光。又一杯酒入肚,今日,他一开始便知道注定有一人会承受伤害,竟然注定了,那便由他一人承担一切后果。
“行了,九皇子就是矫情,酒饮完了,你可以滚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九皇子却听出了话中压抑的情绪,这与他如此志同道合之人,竟这么不舍得将真情袒露给自己,九皇子也是暗自怪赤一通,然而赤不愿言明的九皇子也只能装不懂。
“你这匹夫竟叫本皇子滚,不想活了么?”九皇子佯怒,指着赤的鼻子,丢下一瓶药,转身便走了。
“祛毒散。九皇子,多谢了!”赤看着那小瓶药缓言,自三年前那次中毒之后,虽捡回一命,也离了皇宫,却留了病根,须服着各种药物讨命过活,这毒每半月便发一次,每每发作,便是锥心刺骨,需用祛毒散来压着,否则性命休矣,九皇子每次来便会带些,生怕赤再次毒发时没了药。
赤站起身,将药品放到一个盒中,盒中满满的大大小小的都是九皇子从皇宫中带出来的祛毒散。
“南宫!我来了!你在何处偷闲呢!”一个大剌剌的声音冲撞着耳朵,与方才九皇子的温和起了明显对比,赤皱皱眉,不悦的拉开房门走至院中,方走几步一个身影便扑至眼前。
“东甫,你这性格一丝未改,想来这三月白去了。”
袁东甫是衰衣家族的,衰衣家族自太祖辈开始便与赤所承的南宫一脉为世交,南宫赤自小便与袁东甫相识并为好友,后因南宫赤出言不逊触了当今宰相的霉头,被翻了旧账,竟查出这南宫赤是前朝的贵妃被南宫家偷偷收养的小儿子,因此,被九皇子的父王请入宫去囚了,后当今圣上命九皇子送毒,想药死这前朝余孽。
幸而天性温和的九皇子看着无辜的南宫赤心存善意,将被赤喝了一半的毒酒打翻在地上,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这半杯毒已将所饮之人的命都夺去了一半,后经一乡间医士救治才勉强活了下来,为此,九皇子将他故去母妃的佩都作为药钱给了出去。
后衰东甫便带着半死不活的南宫赤东躲西藏,而后寻着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所在,这华客居和院子还是袁衣家的人秘密建的,南宫才得以平安。袁东甫也自建好华客居之后便与南宫赤同吃同住,一来是因为南宫赤体内的毒,二来是为了给南宫赤从南宫家带的一些字画,也是仅有的,但最主要的是为了躲自家老爹给他从小配来的小媳妇儿,三个月前他那老爹让人把他捉了回去囚了,本想囚到年后完婚的,不想才三个月,便又叫他跑回了华客居。
因为这种种原因,赤一提这话头,袁东甫的脸色转瞬变黑的比那匾上的字黑,揪起的嘴像个孩子般,“南宫,你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一提我就气闷。”
赤见眼前这耍小性子的人,突的张嘴笑了,他的笑因为少见,所以格外真实灿烂。
“南宫,你没事吧?”袁东甫愣愣的,将手往赤额头上探去。
赤的笑僵在嘴边,“怎么我对你笑,我就该有事了?”
袁东甫收回手,嘘了口气,似放下块石头,故作姿态,说:“南宫,你从不笑的,这次笑的这么欢,本少爷还以为你脑中筋搭错了!”
赤猛的一皱眉,捂着胸口,伏在桌上喘气,一口浓血毫无征兆的涌上喉头,却被硬生生咽回了肚中。
“南宫,你怎么了?”一旁的袁东甫着实吓了一跳,忙去扶将要出溜到地上的人。
“劳烦东甫兄一件事,”赤指了指不远处书桌上的一个小青花瓶子,袁东甫立即会意,将赤扶正,起身去拿瓶子。
“来,服药。”袁东甫一向顽皮的性子,往往这时便变成了一个严肃认真,不拘一格的稳重性子,因为他知道此时有个人更需要照顾,需要他救命。
一颗药滑入腹中,紧皱的眉得以舒展,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袁东甫见南宫赤无事,就立刻将本性展露出来,“我说什么来着?南宫一笑,必有大事!”
南宫赤此时也是无法辩驳,似乎的确他每个笑都伴随着不妙,如一个咒,逃不开,躲不掉,这一次是,三年前更是。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南宫家的人。
“南宫。”看着眼前人,嘴角虽扯着一丝笑意,面上却是一片悲凉,袁东甫猛的觉得南宫之所以不爱笑,是因为笑也含着伤。
因为心中有个深如深渊的伤,所以笑也带了悲,倒不如不笑。
“南宫…”
“你走吧,我想睡一下。”赤不知怎的抬了抬眸,又给袁东甫一个灿烂的笑,然后径直迈着步子走向床榻。
这边的独孤孟泽和江信仍在异世界里苦寻出口,他们做梦了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魔君带到异世界,两人现在都很迷茫。
“独孤,小心!”江北夜还未把话说完,两个人就已经跌入了一个充满泥泞的深坑之中,两个人在泥泞之中挣扎着,混乱之中两人仿佛抓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触摸到的时候有一丝麻痹感,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泥泞。
两人的呼吸有些困难,而且随着泥泞的增多,甚至于有些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