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看着韩令羽面带犹豫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你可是在为江清府民变一事有所忧虑?”
白崇礼“自救”的旗号已经打起了半月有余,恐怕早已传入京都,这时候,朝廷派出的安抚或者镇压的钦差应该也已经启程了。
现在这位镇国公世子阴差阳错之下,控制住了这位民变的头领——白崇礼,他自然是要为白崇礼手下的这些“叛民”的处置问题感到头疼。
韩令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方百跃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冲着韩令羽磕了个头:“世子,其实此事,另有隐情!”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镇国公世子,所以他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信任。
韩令羽眯起眼睛。
另有内情?
方百跃叹了口气,对着韩令羽等人将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白崇礼手下组织起来的“叛民”只有一小半是真正的有反心,想谋反的。大部分江清的百姓其实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世子你可知道,江清府曾出过一个大族,那个大族姓‘韩’。”
韩令羽心头猛地一跳,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地望了过去:“父亲告诉过我,韩家起源于江南之地,但从未说过具体是三府三十八县中的哪一个地方。”
方百跃长叹了口气:“没错,镇国公府的本家就是在江清府内,至于镇国公爷为何没有根您说过这件事,可能他也是有苦衷的吧……”
这些年,嘉陵帝对镇国公府的打压,只要是稍微了解政事的人,都能看得到、猜得到几分。
韩令羽不禁默然,薄薄的唇片抿成了一条直线,浑身上下的气息阴郁而冰冷。
方百跃继续道:“这些年来,圣上对于江南之地的赋税越加严苛,即使这里是鱼米之乡,气候和暖,大部分时候都能丰收,但是百姓们却越加贫苦起来,虽然如此,但是百姓只要能够勉强糊口,他们也能继续忍下去。但今年先了发了大水,旁边的南丰府城境还爆发了瘟疫……”
本来就吃不饱,流民又入境,这叫百姓们如何活得下去?
“这个时候,白崇礼让白莲教教众施粥、赠药,然后再打出跟着他就能吃饱的旗号,那些马上就要饿死的百姓们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忠、什么义呢?!”
莫愁小脸鼓鼓的,杏眸中都是愤愤之色。
孙玉成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略胖的脸上神色很是难看。
韩令羽闭了闭眼,眼眶微红。
这些本该被镇国公府庇护的江南百姓,竟然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
他们哪里是什么“叛民”?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方百跃是江清府本地人,说到这里时候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但是即使他们根本没有谋反的意识,等到朝廷的军队来了,还是不会容忍他们活下去。世子,”
方百跃狠狠地磕了下去,久久没有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流出眼眶,滴在大理石地面上:“还请世子看在韩家曾生长于江清府城,救救这一城的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