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子休脚步一顿。突然有点想退出去是怎么回事,咋又被抓住弱点一次呢,烦死了。
“行吧,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你就说说吧,你想怎么样?”子休干脆破罐子破摔,径直走到臧言之对面坐下。虽然已经从他的话语中隐约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可他还是想更加确认一下。
“你不是说过吗有舍才有得,有得必有舍。这辈子,我臧言之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他们两个,得到了她们最真挚的感情。我也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混蛋,我永远都欠她们两个。”
臧言之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释然的笑容,想必是真的全都想通了。子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颓然的松下身体,缓缓低下头去。
其实,当现在再次与臧言之面对面的时候。子休其实是有些愧疚的,若从一开始想来。其实臧言之承受了子休所有的怒火,但这些完全不关他的事啊。让查沁柔在三生石旁等了三百年的负心人不是他,就算这一生他的确让查沁柔吃了许多苦。受了很多的折磨,但算下来也不全都是臧言之的错。毕竟查沁柔今生要受的苦难是命簿上写清楚了的,臧言之也不过是受命簿摆弄的棋子。
“沁柔与我相伴的那三年,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思念沁柠。想着过去与她相知的所以,我也的确欠她一条命。我也愿意用余生去补偿她,只是那时候我实在太混蛋了。我在责怪自己无能的同时,竟将所有罪责怪在她身上。我希望沁柠活着陪在我身边,却自私的剥夺了她生的权利。明明那三年,她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臧言之微微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个为了能让他好好坐下吃一顿而在厨房挥汗如雨,苦练厨艺的查沁柔。甚至他还见过那个就为了能够好好做姐姐替身就日夜苦练箭术不惜一切苦练的沁柔,从小到的武艺她是怎么都练不出来了。可是那一手例无虚发的箭术倒是可以拼一拼,除了每天打点好府中的事物之后,她几乎都站在院中练箭。晚上就坐在烛光前挑破掌心的血泡,忍着痛上药,便是臧言之站在门口都能听到她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他只恨,为何当初他会收回已经踏出去的步子。为什么没有走进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所以呢,你还是没有说出你今天来的目的。”子休默默的听着,臧言之的话的确在他心里引起了一些震动。可并不是他这样说一番,就能消除子休心里对他的怨气。
“我和你做交易,不论你要夺走什么。我只要她能脱离那盏诡异的灯笼,能够平安的去轮回转世。”臧言之第一次抬眼看向了对面的子休,视线径直与子休的撞上。两人对视之间,火花迸射。
“你确定?我记得当初查沁柠求我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们吧。那样的代价不是你们能够负担的,你还想这样做吗?”
“拾梦楼外面不是就写了吗,有缘者得进之。既然我能进来,既然我能坐到你的面前,就代表着我是有缘人不吗。”
臧言之终于端起面前的茶杯,轻酌了一口。下一刻,眉毛便是微微挑起,好茶啊。子休默然,的却。既然臧言之能够走进来,能够坐到他面前和他提交易。就证明了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臧言之有权利提出交易。
“好,你提出的交易我无权拒绝。可最后,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想清楚了在做事情,不然没有后悔的机会。”子休抬起手,指腹间出现一枚香饵。将之放到了臧言之的面前。臧言之笑了笑,拿起香饵便身离开。就在他踏出大门的时候,红月突然开口。
“将军,小女子想多嘴问一句。你想清楚了,你心底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臧言之没有回答,但红月明显的看到了他的身体在这个问题下踉跄起来。离开的身影,竟是狼狈不堪。这个问题其实在他决定入拾梦楼做交易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承受不住,所以他下意识的回避。
晚上,子休久违的再一次屋顶。对着月亮独自小酌,看着有些许的寂寥。
“墙上多了一只梦蝶,应该是臧言之的吧。我能多嘴问一句吗,你取走了什么。就为了撤下你当初的一个小术法。”红月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好酒啊,二十年的陵月白,于蒙的珍藏。
“就拿走了...呵呵,我第一次觉得我竟然这么卑鄙。竟然在私心作祟下,取走了他和沁柔的下一场缘分。”子休的嘴都快列到后耳根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我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了?”红叶瞪大双眼,口里的酒都差点喷出来。
子休笑的恣意,拿着酒杯就直接跳下了屋顶。完全没有想理红月的样子,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
一场交易结束了子休命中的坎,子休拿走了臧言之的缘分。可其实臧言之求的并不需要交易,所以子休欠了他一次。既然夺走的是来生的缘,还的时候自然也是来生。便有一开始那个家境落魄的少年,就有了红骨灯笼的后续。
林月生心怀忐忑的拿走了红骨灯笼,很老实的听话找了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确保了没有人会偷看到,这才颤巍巍的点燃了白烛。烛火开始跳跃,封闭的房间之中阴风大作。将房间中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可把林月生吓得不轻。可当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亲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月生还是实实在在的被吓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被他老爹一杯冷茶给浇醒的,再见到的时候就没下的这么严重了。只还是浑身颤抖,斜撇着眼睛听完了老爹接下来的话。第二天,他便手持老爹的遗属与信物。还手握众多的秘密开始了与族人的抵抗,最后不负众望的夺回了所有的财产。
余生过得富足且安康,只是在弥留之际,恍惚中有着一种感觉,感觉他这一生并不圆满。
查沁柔的人世是一个爱而不得,一路至地府的故事。即便遍体鳞伤,她也从未回头,只一味的付出所有自己能够给予的。
而有的人却懂得及时止损,山不就我,她便舍弃它。断的一干二净,比谁都狠。
拾梦楼中第一次来了一个一心求死,不惜代价的温柔女子。
一身麻布粗衣,一根无华木簪。女子就这样踏入拾梦楼中,奇怪的是,她手里竟还拿着一本旧书。书不是那种放太旧的陈旧,而是日日翻阅造成的破损。
“还请这位客人跟我这边来,客人喜欢喝什么茶,这边方便给您准备一二。”綪阙从房梁上跳下来,朝来者微微笑。若不是亲眼看着她从数丈高的房梁上跳下来,还轻轻松松平稳落地的话,还真是个可爱的邻家女孩模样。
“普通清茶就好。”女子温柔所言,还伸手摸了摸綪阙的头顶。就感觉刚才的样子她根本没看到一样,倒是不一般的镇定。
这不,綪阙愣神了片刻。下一刻竟是脸红了起来,在她肉嘟嘟的脸上特别可爱。
“跟…跟我来吧…”綪阙反应片刻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领着女子朝一边的包厢走去。
女子跟在她后面,因为綪阙无措下的同手同脚笑出了声。
女子到包厢坐下,不像其他客人一样坐立不安,情绪暴躁。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的书缓缓翻开,一页一页的慢慢看着。即便这本书她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每次她还是一字一句的仔细研读。
片刻之后,包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并不是刚才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而是一位容色绝丽,气质出尘的女子。女子一身红衣,衬的她容貌绝色。
红月手里端着茶具,眼神却止不住的落在女子的身上。刚才綪阙去找她跟她说话的时候态度就和平常很不一样,当即她就知道来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客人。
直到如今看到了,才真的清楚此人何等气势。一个区区凡人却能盯着她的视线端坐如此之久,就连她看书的动作都未能有丝毫的打扰。
“在下随意挑了一种清茶,还请姑娘品鉴一二。”红月并不是一上来就挑明,而是顶了十足的耐心冲泡了一杯香茗送到女子面前。
女子听闻此言微微抬头,先是缓缓将手中的书合上好好的放到桌面上。还特意放到了距离茶壶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生怕他被水渍沾染。
一口清茶引的女子微微挑眉,眼中布满了惊喜之意,脸上淡淡的冷漠也消散了不少。嘴角都是微微上扬了几分,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好茶,若我今日不是带着所求而来,只怕真的会以为这是个很好的茶楼。只是这般上等的卢云遮给在下喝,只怕有些浪费了。”女子慢慢将空了的茶杯放下,眼中有些黯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