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五。新年的第一个月,正是一年起始,百废待兴的时候。可是在那高高的宫墙后面,掌控这个国家命运的位置已经引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不过三天的时间,皇位易主,新的帝王荣登大宝。那个唯一曾经君临天下的女人终于败了一次,也为她辉煌灿烂的一生降下了帷幕,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能够再创造如她一般的奇迹。
此时,已经临近日暮时分。持续了三天的皇权更迭渐渐休止,通天宫里正在举行着盛大的登基仪式。而在通天宫的屋脊上竟是立着一道道身影。那一身赤红蜀锦衣衫的子休正饶有兴致的远远眺望着热闹的洛阳城,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没人发现他大逆不道的行为,毕竟那种地方是其他人连抬头看一眼朱都不敢看的地方,那就更不想不到会有人敢站在那种地方。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通天宫内盛大的登基大典才举行完毕。在那里站了一整天的子休也是终于有了动静,低头看着从通天宫中蜂拥而出的百官。漆黑的瞳仁开始闪烁,幽蓝的光泽渐渐蔓延。打量着那些蜂拥而出的人群中是不是有适合和自己交易的人选,就在他正努力寻找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就连本宫都入不了你的眼,更遑论这些普通人了。”三郎站在子休身边,在这个位置能够将整个洛阳城以及皇宫都是收入眼中。甚至更远的群山都是能够一览无余,眼前的风景加上脚下所踏的宫殿。让他嘴角提起了一个有些灿烂的弧度,原本深埋在心底的野心展露无遗。
“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当初没有和我做交易。看现在的情况的话,如果当初答应交易的话,你应该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不小的好处吧。毕竟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三郎看向子休,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傲。也不难听出,对于子休曾经拒绝和他做交易这件事他挺耿耿于怀的。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你还记着呢。可真够记仇的啊,不过就算如你所说。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也还是那四字。”子休嗤笑一声,眼前这人的性子还是这么天真啊,还是一如以前般的自命不凡。
“准确来说是六年零二十五天,当年我抱着最后的决心去拾梦楼找了你。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你能给得起。也做好了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可是.....你却拒绝了我。那天我从你那茶楼走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所有一切我都要依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得到。”三郎伸出手,将眼前的景象覆盖。五指缓缓收拢,仿佛曾经那些让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在此时都已经被掌握在了他的手心里一般。
不远了,他离那个位置已经不远了。只要再隐忍一段时间,再进一步,所有想要的就都能得到了。
“好,那我就在这祝你成功。不过....还请你不要忘了当初我说的那四个字,毕竟那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子休微微一笑,说罢便纵身从房顶一跃而下,朝着宫外走去。
“黄粱一梦吗,我会证明你是错的。”三郎没有离开,而是坐了下去。在这宫殿之上,堂而皇之的将佩剑抽出来,手持锦布慢慢擦拭着。
子休出了应天门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要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绕路可绕的有点远了。只能回头朝东城走去,从宣仁门出了皇宫。一路上欣赏了一下正在为了晚上的晚宴而忙的不可开交的宫人们,挂满了各大宫楼的琼灯。这里出来就是北市,北市之中的通远坊处于两道城墙的交汇处。而子休的拾梦楼就坐落在这里,茶楼大门正对的就是城门拐角,是洛阳城最偏僻的角落。
通远坊位置尴尬,没有什么名人名仕居住。就算是贫民百姓也很少有居住在这里的,大半的宅院都是被收入了那些富商的囊中,作为他们的别院,所以这里的宅邸大多数都是闲置的。就算这里出现了一间古怪的茶楼,也没人会注意。
进了茶楼除了那正对着门口的画壁之外,最吸引人视线的就是旁边那寸锦寸金的云锦所装饰的槅门了。这一寸云锦就够普通人家三年嚼用,更何况是尺寸这么惊人的绣图了。恐怕皇宫中也找不到这么完美的绣锦,要不是这里住的都是些妖魔鬼怪的话,恐怕早就被抄了。
茶楼的一楼有缘者得进,有些老朋友也会时不时的来坐坐。听于蒙说说最近子休又做了些什么好事,而不见楼梯的二楼就只有一些特殊的客人才能进入了。
子休进门之后,原本在桌子上睡得很开心的于蒙突然醒了过来。抬头看向了子休,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色之后确定了,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便倒了一杯茶,端着朝他走去。将茶水递给他之后才开口询问:“怎么,那李三郎又找你麻烦了?”
子休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于蒙的问题。于蒙却知道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也是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开口劝慰:“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司命给他按了那样一个波折的命格。那年他来找你的时候也就十四岁吧,明明有帝王命却被打压的低到了尘埃里。也怪不得他会那样急切的来找你了,你还拒绝了他,四个字就把人给打发了。”
“不是不能帮,只是如果帮了他要付出的代价将会难以想象。既然他的目的早晚都会有达成的一天,那么何必要付出没有必要的代价呢。你是这么想的吧,只不过你就是嘴硬。明明是做好事的却总是要让人将你看做恶人才甘心。”随着于蒙嘴里的话吐出来,子休的脸色变得别扭起来。
“别胡说。”扔下这三个字,子休便是从原地消失,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在子休离开之后,于蒙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虚幻的身影。那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五官十分精致。精致到什么程度呢,就像是请了最厉害的大师,用刻刀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每一刀落下的位置都是那样的精确无比,如此美女,脸上却愁云惨淡,让看见的人都有种想替她扫去所有烦心事的欲望。
女孩看着于蒙,两条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那双大眼里也是噙满了无奈与急迫,看的人是打心底里疼惜。
“你也别急,子休说了会帮你自然不会食言。他说了要等最恰当的时机,想来是时机未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等一等也无妨。”